“在我尚且年幼之时,玄真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那时候不分种族,万物平等,因为那时候有一无上神灵,是各族共同的信仰。
后来,一场大战打得天崩地裂,玄真支离破碎,信仰之力无故消失,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世界上出现了正邪和善恶。
已经没有人知道这场灭世之战的起因是什么,知道的人都战死了,因为各族领袖的陨落,天上地下尽是一片群龙无首之态,玄真一片混乱。
那当真是一个无比黑暗而血腥的时代,不仅各族之间互相征伐,就连各族之内也尽是自相残杀,人族力量最为孱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其他各族的不二猎物 。
再到后来,灵杰复出,在大战中残存的以真龙太子、凤凰天女、妖王以及战神为首的英灵们,以魂飞魄散为代价,为人族保留下来最后一线生机,正因此,人族才得以繁衍至今,并愈显繁盛。
人族先贤认为,他们为信仰复辟而苟活,而后却愿为人族生存而灰飞烟灭,所以信仰复辟就在人间,而我,也是如此认为的。”
“然后呢?”萧聪不禁轻声问道。
“没有然后了,”那声音怅然一叹,“我能告诉你的也就真么多。”
“你其实什么也没有告诉我,但我知道你一定想要我做些什么。”
“不,我只想要告诉你一个故事。”
萧聪莞尔一笑,道:
“前辈,您这就不敞亮了,我知道你想为我牵上一桩因果,现在故事我已经听了,因便也种了,我并不怪您,但您总该给我一些指引和提示吧,这样就算我因此而死,也能瞑目啊。”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萧聪就这样静静的等待着,良久,那声音才回答道:
“人族先贤曾讲,他们将从轮回中往生。”
萧聪蹙眉,“前辈,难道您也相信有轮回往生这回事?”
“是的,我相信。”那声音定定答道。
“可就算是真的有轮回往生,但是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们还会是原来的他们吗?无论是何种生灵,身上的轮回印最多只有九十九道,物极必反……”
“孩子,你说的这些我都懂,但是你要知道,他们不一样,他们是英灵,英灵不灭,神魂永存!”
深深的执念直入萧聪内心深处,他感觉有种莫名的力量紧紧地攥住了他的心脏,勒住他的咽喉,这是一种别样的震撼,使他张着小嘴,怔了半晌,而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在心里自言自语道:
“可怜的老家伙……”
“前辈,我们来聊聊欧阳寻怎么样?”
闻听此言,那声音明显一顿,
“哦?欧阳寻是哪位?”
萧聪目光下移,轻叹了口气,干
嚼了几下嘴巴,一脸失望之色,
“算了,说了你也不认识,你送我出去吧,我不想再呆在这儿了。”
良久,那声音再次微微一叹道:
“唉,阿寻这个孩子,在龟府内实在太过特殊,关于他的事,恕我无可奉告,但小友尽管放心,只要龟府存在一日,便没有人能伤害他!”
语气笃定,甚至带着几分狠戾。
萧聪略感诧异,剑眉微微一挑,老东西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貌似让他倍感意外,欧阳寻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连这行将就木的老古董都对他如此重视。
这有违常理,除非他……跟自己一样,是个变数,抑或说……
萧聪不禁打了个寒噤,恍惚中他感觉到似乎冥冥中有一双无形的大手,一直在拨弄着他的命弦,弹奏着一曲诡异而莫名的旋律,如今回头想想,才发现自己的人生际遇是如此的与众不同,从师谪仙,幽兰奇遇,幻雪森林之险,到现在在这不知名的风眠谷地与这久不见天日的老家伙谈因论果,在别人看来一辈子都不会遇上的奇闻怪事在自己身上发生却如家常便饭,似乎这一切皆因自己降生于萧家,是千万年来唯一一个可以修行的萧四少爷而变得顺理成章,但事实真的是这样的吗?
萧聪甚至开始有些怀疑了,怀疑他的存在,怀疑他在这茫茫人世间到底扮演着怎样的一个角色,星流云、冷筱凤、欧阳寻、宇文丰都、四大御王……这些人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他回过神来,终是微微一叹道:
“好吧,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送我出去吧。”
平静中带着低沉,如一团压在心上的棉花。
“小友没有其他疑问了吗?或许我可以告诉你更多你想知道的事情。”
“只要不触犯禁忌。”他补充道。
“呵~”萧聪嗤之以鼻,暗自在心里自嘲一笑,心想着:知道再多又有什么用,蚍蜉之力,可撼天意?存在即为合理,一切皆有缘由,世事有常,我行何妨。”
但在嘴上却说道:“不了,我想我知道的已经够多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恍惚中似乎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半晌,
“小友顺你眼前的这条石道一直往前走,在石道尽头供奉的香炉里,有一块龟甲,你拿上它,从此龟府之内,你尽可来去自如,畅通无阻。”
“那我该怎样出去呢?”萧聪不禁问道。
“我说了,龟府之内,来去自如,畅通无阻。”
萧聪默然点头,心领神会,随后躬身行礼,对着身前那一片神秘的幽邃虔诚道:
“前辈在上,晚辈告辞。”
言毕起身,晦暗的石洞中,一赤条条的颀长身影慢慢地走远并消失在那一片神秘的幽
邃里。
周身尽是黑暗,伸手不见五指,静得令人害怕,在这长长地石道中,萧聪已经走了好久,他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走着,紫目未开,脚掌与地面接触时所传出的沉闷的声响像是在寻着他前进的速度一样缓慢的石道中弥散,这一切在外人看来似乎诡异可怕极了,而他心静如水,灵台一片澄澈,他感觉周身清凉微妙,他甚至非常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唯心而定、从心而行的感觉。
不知又走了多久,前方渐渐出现了些许微弱的光亮,萧聪不为所动,依旧保持着之前的速度不紧不慢地走着,直到又走了好长一段距离,才勉强看见老东西言中放置于是道尽头的香炉的轮廓,其上用萤石嵌着一个奇怪的图案,光正是自那里发出的 。
香炉近前,萧聪驻足站定,他静静地看着这尊香灰半盈古朴无华的香炉良久,而后伸手探进香灰里,进而取出一物。
正如老古董所言,是一片龟甲。
老古董说的倒是云淡风轻,可东西落到萧聪手里就不让人那么平静了,在天道轩呆了近十年,萧聪怎么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但如今得见此物,心里却依旧禁不住要泛起惊涛骇浪。
“这……这是……”
萧聪星目圆睁,呆若木鸡,干裂的嘴唇微颤,一时竟再难吐出半个字来。
过了好一会,萧聪才勉强咽了口唾沫,干涩的喉咙受之润泽,不禁兴奋的上下滚动,低声自言自语道:
“卜天卦!”
卜天卦,顾名思义,在玄真界绝对算得上是禁忌级的至宝,一件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即使是天道翁,也不知其来历,当时只是对萧聪说过,凡是及接触过此物的人,皆死于非命,不得善终。
但凡事皆有意外,传说卜天挂共有三块,拼齐三者天不可知,天命可违!而自古至今,还没听说过有哪位高人能将三块龟甲尽收囊中超天越命的。
“吧嗒”
卜天卦突然自萧想手中掉落在地上,萧聪身体一颤,终于回过神来,他歪着头,愁眉紧蹙,目光似化作两道尖锐的矛,刺向身后的虚无深邃,喃喃自语道:
“这老家伙到底是什么人,这不还是要我死吗!”
如此凝望了许久,他叹了口气,目光于转首中缓缓下坠,无形中似画出一个美妙的扇面,最后再带着满眼的忧戚埋怨落在静默于香炉脚边的卜天卦上。
如此这般又注视了良久,突然,他莞尔一笑,带着些许戏虐与自嘲道:
“这或许也是他们计划的一部份吧。”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步入局中,身不由己啊。
随后,他将龟甲拾起,握于掌中,闭上双眼,心念一动,伴有白光一闪便这一方空间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