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又过了不长时间,城门前众将士喊得正在兴头上,忽而城门大开,从中杀出一支队伍,人数不多,不过千八百人,乘骏马,披坚执锐,后面跟着二十来头一丈来高的傀儡凶煞,大步流星,速度竟不慢前边千骑半分!
星流云一看乐了,猛地往前探了探身子,哂笑道:
“这架子上到底挂着什么货,都这地步了还敢跟本少爷硬拼!呵,有意思。”
随即大手一挥,将事先部署好的一队兵士给派了出去。
萧聪忍不住回头望了望,见不知是何时出现了那么一大片防御工事,他小嘴微张,扭回头来静静地看着依旧天真无邪人畜无害的星流云,感觉一时竟有些转不过弯来,
“他既然这么胸有成竹,那还部署这么严密的防御干什么,怎么感觉我又被这家伙给骗了!”
他又将目光重新投向远方,见玄真皇家的精兵与独孤家派出来的千百骑兵还有那二十来头傀儡凶煞战得正酣,玄真皇家有人数上的优势,况且还有之前制服傀儡凶煞的战斗经验,所以一直没落得下风,星流云不时抿一口茶水,翘着二郎腿坐在黄罗伞下看得津津有味,貌似胸有成竹已胜券在握,但那双微缩的眸子里,微微上扬的嘴角里,似乎还有些别的东西,萧聪观之不解,可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这家伙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跟宇文丰都都能感觉到的事情,一向古灵精怪耳聪目明的星流云又怎么会一无所觉呢?或许只是三人对待事情的态度不一样罢了,可该来的总会来的,或许还是星流云这样比较好些。
即使有二十来头傀儡凶煞辅助,独孤家那边的千八百骑兵还是被玄真皇家的士兵杀得连连败退,一直推到城门口,星流云见之长身而起,大声喊道:
“穷寇莫追,都给我回来!”
脸上依旧是笑意满满。
城门下玄真皇家的将士们闻声转首,轩昂而回,萧聪看着小胜而归的将士们,目光由近及远,一直延伸到那依旧大开着的城门上,和那被岁月斑驳销蚀的城墙,缓缓上升,一直升到墙顶,却见不知何时被安放上了一面磨盘大小的青铜镜子。
“这是……”
他瞳孔皱缩,定定地看着,玄真界某些地方有家门口安放铜镜用以辟邪的习俗,可城门不是家门,犯不着这么做,放眼整个玄真,也没见过那座城池在城门口安放镜子的,独孤家将一面镜子突兀地放在城门口,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
“既然是出自于独孤家,那便是玄器无疑了,可这破镜子到底是用来干嘛的呢?“
萧聪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一时竟百思不得其解。
正想着,异常乖戾刺耳的嚎叫声如波浪般自远处传来,萧聪闻声抬首,见玄真皇家军帐大营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凭空而现处数不清的庞大囚笼,看上面粘着的深色湿土,想必应该是从地下升起来的,这样悄无声息的鬼神之作,想来应该是诸葛家人的手笔。
此时笼门正缓缓打开,里面的东西一涌而出,杂乱无章状若癫狂,远观其摸样,倒是人形,可细微一看,那还有半分人的样子!蓬头散发,赤身,个个瘦的皮包骨头,远远看上去像无尽的骷髅怪物,手里还拿着一柄兵器,样式普通,一看就是粗制滥造!
萧聪当然知道这群骷髅怪物是源于何,这些分明就是那些扶抟国沦陷后在自相残杀中侥幸存活下来的百姓啊!可他们为何变成了这般摸样呢?就算因为吸入了过多的戾气而被兽化,可兽化后的他们可不应该来攻击皇家的军队啊,趋吉避凶,这是野兽的本能,手里拿着兵器又能怎样?没有战斗经验,没有作战技巧,单靠他们手里的破铜烂铁,能斗得过星流云手下个个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精兵强将吗?
“这明显是被独孤家给控制了,至于手段……”
萧聪思索着,猛地将目光定在骷髅怪物手里的兵器上,恍然大悟间脱口而出
道:
“戾金!”
他转过头来,又将目光投回那面被放置在高高城墙上的镜子,瞬间好像就明白了什么。
他叹了口气,将脸转向坐在身边一脸苦涩的星流云,轻声问道:
“你早就知道了?”
星流云闻声仰起脸,看着萧聪展颜一笑,
“算知道,也不算知道。”
“说人话!”
星流云撇撇嘴,语气终于算是正经了一点,
“我只知道能这么进到扶抟国里,独孤家必然有后手,或许还是个圈套,但我真的没想到事情竟会是这个样子的。”
萧聪不说话,依旧定定地看着星流云。
星流云声音提了几个调子,皱着眉头叫冤道: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是真不知道独孤家会有这么一手!”
萧聪目不转睛,定定道: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星流云粲然一笑,像是绽开了满脸的桃花。
萧聪又定定地看了一脸粲然的星流云半晌,欲言又止,终是慢慢转过头,幽幽叹了口气。
星流云见之再次嘻嘻一笑,伸出右手食指冲着萧聪虚空轻点,得意道:
“哈哈,还是你了解我。”
为帅者自有为帅者的品质,在这一点上,星流云与萧聪是不同的,责任担当,一往无前,就拿当年在圣城抵御屠灵府入侵二十九剑封山阵的那一夜,星流云的表现就很有为帅者的样子,那种忘我的精神,是总在权衡利弊中的萧聪很难学得来的。
这时,宇文丰都转过神来,冷冷问道: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星流云撅着嘴瞟了宇文丰都一眼,幽幽道:
“唉,这出来的人确实是有点多了……”
说完这半句,便没有了下文。
萧聪闻之忍俊不禁,强憋着扭头看了眼目光深邃一脸正色的星流云,终于还是笑出了声。
这星流云,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消遣一下宇文丰都,给他应个“现世报”,碰上这么个逗逼玩意儿,也真是醉了。
宇文丰都冷冷地瞥了依旧在故作深沉的星流云一眼,面无表情地扭过头去。
萧聪问道:
“你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吗?”
星流云闻言抬首,一脸认真地摇了摇头,
“在下不知,还望先生明示。”
萧聪额头上开始冒起黑线,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呼出,挑了挑眉,再次问道:
“你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星流云脸上的认真较之前更深了几分。
萧聪伸手遥相一指,问道:
“知道那是什么吗?”
星流云的目光顺着萧聪所指的方向,缓缓站起身来,眯缝着双眼,喃喃道:
“那是……一件玄器?”
萧聪亦是注视着远处城墙上放置的镜子,信誓旦旦道:
“对,那就是一件玄器,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凭借这面镜子,现在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恐怕已经传到了玄真界的某些地方,独孤家,这次怕是要以一记‘诛心’来扳回一局了!”
星流云微微点了点头,冷笑道:
“诛心?好一记诛心!”
萧聪一声怅叹,问道:
“现在退路肯定已经被独孤家给封死了,怎么样,做个选择吧。”
星流云扭过头来,不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萧聪。
“你看我干嘛,说话啊。”萧聪语气里带着点很铁不成钢的味道。
星流云嘻嘻一笑,
“选项呢?你没给我选项,我怎么选!”
萧聪被气得额头上直冒黑线,这星流云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怎么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就冲着张盈满笑的脸,萧聪
真想撂了挑子撒手而去,让这家伙自生自灭了。
“还想我给你什么选项,这不都明摆着的吗!”
星流云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一本正经道:
“对啊,都摆着呢,我从来就没什么选择啊,若说有,那也只有一个选择吧。”
萧聪闻言不由一愣,是啊,除了想方设法解决眼下的问题,他从来没有其他任何选择,可要想在尽量不伤及平民的境况下打败独孤家,这实在是太难了,他星流云能管得住自己,他能管得住在生死一线之际的十数万手下吗?独孤家的传景玄器就摆在那里,皇家军队在此处的一举一动,在另外那些地方肯定看的一清二楚,玄真皇家这边不久前才刚刚将独孤家在扶抟国境内的天怒之举公诸于世,此时若皇家军队在此大肆杀戮,那玄真皇家和四大御王岂不是成了挂羊头卖狗肉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欺世盗名的骗子,若真是如此,那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可就全功尽弃了。
现在的星流云已是进退维谷,军令在身不可拂逆,但又不能毁了玄真皇家和四大王族在玄真界的威望,年纪轻轻便以死殉职又实在是让人觉得太过可惜,虽然星流云已经派人在军帐周围布下了足够好的防御工事,可若一直像缩头乌龟般躲在里面也不是长久之计,早晚是要被困死的!
正思索间,却听得星流云轻声问道:
“哎,你说这时候把欧阳寻传讯让欧阳寻来,这丫的会不会来。”
萧聪回过神来,却一时没能明白过来星流云的话里是怎么个意思,于是边思索边道:
“应……应该会吧……”
星流云撇撇嘴,摇摇头,一脸衰像道:
“这家伙,怕是悬!”
萧聪不解道:
“你让他来干吗?”
“解围啊,丫的是龟府的人,除了他我还能找谁,反正现在你这个从天道轩出来的天之骄子本少爷又指望不上!”
萧聪:“……”
宇文丰都回过头来,依旧操着那股子不冷不热的语气道:
“我们之前从扶抟国王城城墙上刮下来的炼怨丹粉或许能解燃眉之急,不过最好是再多撑一些时间,让独孤家将囚禁的百姓都放出来,这样事情可以简单一些,不过,要做到这件事,可能还需要点其他东西……”
“其他东西……”星流云剑眉微挑,片刻之后脸上迅速涌起一股子不加掩饰的淫dang之色,拉着怪腔道:
“春~药!”
宇文丰都对此无厌无喜,只是略有僵硬地点了点头。
萧聪道:
“可现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退路也已经被独孤家封死了,到哪里去找春药?”
星流云再次猥琐一笑,
“嘿嘿,你忘了,我手底下可是还有一个半吊子炼药师呢,这家伙正经营生办不了,让他给配点春药总应该不在话下吧。”
萧聪了然颔首,破天荒地对星流云竖起了大拇指,一脸敬佩道:
“高,实在是高!”
星流云如释重负地甩了甩手,一脸轻松道:
“行吧,就这样吧,算是借了独孤家的东风,让计划提前执行,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尽量多撑一些时间让独孤家再多放出些人来,我现在就去部署战略计划,你俩要跟着吗?”
萧聪摇摇头,
“现在部署战略计划怕是为时过早,你就不想想,若是炼怨丹粉没有效果怎么办?你还是把你那半吊子炼药师叫来,先将这事儿解决吧。”
星流云右手抚上下巴,沉吟片刻,道:
“虽说话说地确实是有点让人失望,但也确实是有道理。”
随即转首,大声叫道:
“来人,赶紧把李小丁给我叫来!”
身后不远处两名士兵同时抱拳一拜,回了声“是!”转首快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