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4：第一个人的记录

    明明是涣散无神的眼睛,明明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旁边的方向,却依然能让我感觉到,他在窥视我.

    我第一时间想起来,小时候在厦门,看到那些.........在烟馆抽大烟成瘾的人.

    病恹恹的,虽然不令人害怕,但是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厌恶.

    我低声咒骂一句,这个人看起来跟我一样,都是可怜的人.

    但是他身上散出来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让我想起来小时候的事情,那是在厦门渔场里的景象,充斥着海生物尸体的腐烂味道.

    我疲惫的躺在床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

    好在我属于技术工人,农场里的管理们,并不苛刻对待我,所以我得以保留这小小的爱好.

    我很累,但是睡不着.

    失眠已经是常态了.

    每当我闭上眼睛,我都会回想起来大字报,以及父亲被人带到街上,那惊恐的眼神和浓的发腻的鲜血.

    第三页:被发配到这里已经半个月了,现在不得不说,除了........邻居身上的气味有点难以适应之外,我很满意.

    昨天晚上,我做梦了.

    梦境里面只是一片漆黑的水面,虽然黑暗,但是异常宁静,我沉睡其中.

    今天,污水处理厂的一个分水器坏了,我完美的完成了任务,获得了农场领导的嘉奖.

    果然,充足的睡眠能让人从低谷中恢复起来,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地方,算是我的福地.

    但是,正当我志得意满的打开分水器的闸门,一丝异样的味道擦过我的鼻尖,这是尸体腐烂的味道,虽然夹杂在恶臭的污水里面,但我仍然闻得到.

    第四页:这股味道今天越来越浓烈了.

    甚至我的屋子里也满是这种味道.

    我在房间里嗅了一圈,最后极不情愿的向邻居的房门下板俯下身子,弯着腰从门缝里确定了味道的来源.

    这样的味道,恐怕不是一能够散发出来的.

    我大声的拍着邻居的们,但是没有人回应.

    楼道里,只剩下死一样的寂.

    要坏事了!我急忙喊来农场的领导,几个人合力撞开邻居的房门.

    门打开后,那股腐烂的味道一下子浓烈起来,呛的人透不过气,睁不开眼睛.

    等到我们缓过神来,才发现邻居的屋内,简直就是...一个垃圾堆.

    阳光被抹布一样的窗帘盖住了,蟑螂在地上和墙上肆意爬行.

    蟑螂和各种不知名的虫子,被我们偶尔踩到几只,便发出吱呀的响声匆匆爬走,钻进房间内密布的废纸里面.

    我们在客厅里居然能看到细小的蛆虫,越靠近浴室,他们就越多.

    农场的领导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浴室的大门.

    虽然我们都早有准备,但是眼前的场景,还是让我的胃部猛地抽动一下.

    大半个浴室房间,被喷溅的鲜血染成了黑红色,地面上铺满了一成:惨白的蛆虫,让人格外喉咙发紧.

    一具干枯如同骷髅的尸体,面向大门,跪在地板上.

    他的喉咙上,有一个恐怖的伤口.

    以干结的血液为起点,像是瀑布一样淌过他胸前的衣服.

    可以看出,他临死前,用满是鲜血的手,在地上画了一个可怕的花纹.

    蛆虫在他空洞的口腔和眼眶中蠕动,但是他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痛苦神色.

    反而有一种近乎解脱的冷漠.

    看着他的某一刻,我有种感觉,这是一座用腐烂血肉雕刻成的雕像.

    他是怎么保持这种古怪的动作没有倒下从尸体的腐烂程度上看,起码............有四天以上了.

    但是,昨日我还从门缝中看到他在窥视我,那到底是谁难道,是他的灵魂第五页:尸体被发配到农场里的人给弄走了,他们埋葬了他,没有悲伤,也没有流泪.

    好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不值得留下任何回忆.

    也是,到这里的人,可能早就把眼泪哭干,感情磨灭,每个人都和行尸走肉一样罢了.

    我被农场领导指派收拾他的房间,在收拾的过程中,我发现在这个杂乱的空间内,唯一保持整洁的,就是他的书桌.

    他的书桌上,放着一本在普通不过的笔记本.

    我把它揣到了怀里,打扫完毕后,退出了这个可怕的房间.

    第六页:我爬到床上,窗外污水处理厂咕咚咕咚的响声,和从西伯利亚刮过来的狂野风声,开始间断出现,让人不能平静.

    勉强闭上眼睛,那个…让人厌烦恐惧的,带着血的模糊人脸又出现了,上面都是蠕动的蛆虫.

    我一次又一次被迫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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