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蛟神庙里香火鼎盛，在中间位置的祭坛后，雕刻着一尊栩栩如生的巨蛇像，蛇眉心有一抹红点。
一群人带着狰狞的面具，赤着脚围着篝火舞动，他们手里拿着铃铛，嘴里唱着怪异的曲调。
大量百姓手持着香火，虔诚的跪拜在蛟神庙前，朝着那尊巨蛇雕像叩首。
“这不就是蛇的雕像吗？”霍仙姑微微凝眸：“只是这巨蛇雕像的眉心，为何会有一抹红点？”
燕破岳望着雕像，轻声道：“这是蛟的象征，巨蛇蜕皮化蛟后，眉心便会出现红点，以后红点会转化成犄角，那才是真的蛟龙。”
霍仙姑没有继续追问，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燕破岳凝望着蛟神庙，脑海里回荡着刚刚客栈老伯的话语。
若是老伯的话语是真实的，那么也就是说在几十年前，曾有一头蛟穿过城镇，跟随洪水走入江海。
距离江城最近的巨大水系，便是长江。
燕破岳心中微震，他朝着长江方向看去，看来这滚滚江水之中，怕是藏着不少蛟。
可惜的是如今灵气稀薄，纵然那些巨蛇修行千年，蜕变成蛟，想要进化成真正的蛟龙，怕是希望不大。
“燕大哥。”霍仙姑的声音，打破了燕破岳的沉思：“我们在村子里面住一晚吧？”
燕破岳点头：“如此也好。”
他是修道中人，就算是常年赶路也无伤大雅。可是霍仙姑是普通人，还是需要休息的。
两人回到刚刚喝茶的客栈，找到掌柜的要了两间房。
掌柜老伯皱眉提醒：“两位客官，看这个天色怕是要发大水，你们两个还是尽快走吧。”
“老伯，既然是发大水，你们怎么不走呢？”霍仙姑眨眼问道。
掌柜老伯笑呵呵道：“我们生在水边长在水边，早就习以为常啦。每到汛期时，家家户户都备着澡盆跟沙袋，随时准备抗洪呢。就算是十岁的娃娃，也都练就了下水的本事。”
说着。
老伯指了指院子里的一棵树：“每到汛期时，蛤蟆便会爬到树上。蛤蟆能爬多高，洪水就代表有多深。今年到还没见到几只蛤蟆，依我看这水不会太大。但是对于你们外乡人来说，还是尽快避避的好。”
这话说的有些离奇，霍仙姑眼神愈发明亮，她歪着头看向燕破岳，等着燕破岳拿主意。
燕破岳淡笑道：23“多谢老伯提醒，我们还是在此住一晚吧。”
“如此……也行。”掌柜老伯并没有多说，直接安排了两间相邻的房，遇到事情还有些照映。
回到房间后。
霍仙姑从窗户上面探出脑袋，好奇的看着外面：“蛤蟆竟然也会预知洪水大小？真是奇了。”
“快些休息吧。”燕破岳淡淡道。
“哦，知道了。”霍仙姑这才关上窗子。
……
临近夜晚，天气愈发闷热。
远空乌云蔽月，像是一座大山，沉甸甸的压在心口。狂风呼啸卷起树枝，山雨欲来风满楼。
江城青山绿水，灵气相对浓郁一些。燕破岳盘腿坐下，开始沉浸在修炼中。
夜色渐深，外面似乎下起了大雨。
不知道多去多久，一道沧桑的声音，忽然在燕破岳的耳边响起。
“仙长……仙长？”
燕破岳睁开双眸，便看到景色大变，周围已经不是客栈的房间，而是一处高大的山洞里。
山洞里面水汽氤氲，足足高达上百丈，周围布满木柴，一条巨大的蛇盘踞在山洞中间。
巨蛇的额间微红，那双眼睛露出人性神色，赫然是刚刚蜕皮化蛟。
“好大的胆子！”燕破岳面色变的冰冷起来：“竟敢进入本座梦境，你不怕本座毁了你的根基？”
贸然进入修道者的梦境中，已经属于冒犯。哪怕这个梦境，燕破岳弹指便能破除。
老蛟头颅微颤，眼眸露出惶恐神色：“仙长莫怪，小老儿实在是不得已为之，求仙长恕罪。贸然入梦，实在是有事相求，求仙长慈悲！”
燕破岳微微挑眉：“何事？”
通过阴阳眼，燕破岳能清晰地看到，眼前这具老蛟的身上，笼罩着阵阵祥瑞的气息。
说明对方从未害过人，甚至积攒不少功德，否则也不能进入他的梦境。若是日后灵气复苏，搞不好是能够化成蛟龙的存在。
燕破岳并非是顽固古板之人，既然对方没有恶意，他倒不至于斩尽杀绝。
甚至…
燕破岳对蛇蜕成蛟的事情，还有些好奇。
“小人是在江城深山修炼千年的蛇，如今得到上天眷顾，侥幸蜕变为蛟，便该潜入江海。”
老蛟声音苍老中透着尊敬：“之所以将仙长拉入梦境之中，是因为明日江城会碰到百年难遇的大洪水。我们一族将会顺着洪水，游进去长江之中。”
“只是我们一族身躯庞大，怕是会不小心造成房屋倒塌、人员伤亡、甚至会加剧洪水带来的灾难。”
“我观仙长周身灵气氤氲，乃是丹道大能，只求明日走蛟之时，仙长能护一护江城百姓，这些年我们受到百姓供奉，实在不想误造杀孽。”
老蛟说到这里，庞大的头颅朝着地上一拜：“求仙长慈悲，我等永世不忘先生的大恩大德！”
燕破岳心中震撼。
没想到他今日竟然真的能见识到传闻中的走蛟。
“你们一族共有多少人？”燕破岳问道。
老蛟俯首道：“足足一百之数，明日我们会从北山口出来。”
一百头蛟…
虽然这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蛟龙，但是这个数量，还是令燕破岳震惊不已，这世间果然神秘非凡。
若非是碰到百年难遇的大水，怕是这些蛟也不会出世，会选择在深山老林中终老一生。
燕破岳微微沉吟：“明日我会帮你们开辟一条水路，你们只管顺着水路走，便能入江。他日若是侥幸化龙，切要保护一方百姓。”
“不敢忘记仙长教诲！”老蛟忙的一拜。
巨蛇已经成蛟，那便不再是普通的蛇妖。
长江之中流通龙脉，瑞气并非其他江河能比。他日若是有老蛟真的蜕变成蛟龙，也算是他燕破岳的一桩善缘。
退出去梦境后，燕破岳起身走到窗前。
只看到外面的苍穹恍若破了口子一般，雨水大的惊人。燕破岳微微叹息，百条巨蛟数量庞大，怕是上苍特降大雨，接引入江。
远处一片混乱，江城的百姓们睡梦中惊醒，纷纷朝着山里面跑。
门外传来掌柜老伯的声音：“客官，发大水了！快跟着我们一起上山吧！”
燕破岳起身开门，便看到掌柜老伯站在门外，手里面还抱着两个木盆。
掌柜老伯嘱咐道：“蛟神入梦，说这次是百年不遇的大洪水，跟我们一起去上山吧！这两个木盆你拿着，若是碰到紧急情况，也好靠着木盆活下来！小老儿先走了！”
说话间。
掌柜老伯将手中木盆塞到燕破岳手中，便转身飞快下楼。
霍仙姑也从旁边房间出来，她脸色有些慌乱：“燕大哥，刚刚有头大蛇入梦，说这次是百年难遇的洪水，让我赶紧跑！”
燕破岳心中感慨，那些蛟总算是没白受香火，在灾难来临之前，还知道特地入梦通知村民。
“仙姑，你跟着百姓上山，我还有些事。”燕破岳掏出两枚纸将：“遇到危险，直接甩出去纸将，纸将会救你！”
霍仙姑一把抓住燕破岳的手腕：“那你呢？”
“你还用担心我么？”燕破岳轻笑：“赶紧走吧，趁着这时候水势不算大，在山上等我。”
洪水当前，惊雷骤起。
望着眼前的少年铿锵的面容，霍仙姑心中竟涌出一股冲动。
她踮脚在燕破岳脸颊亲了一口，目光充满坚韧：“我会在山上等你，你若是不来，我便不走。”
声音落地。
霍仙姑不等燕破岳回话，她拿起一个木盆，转身便朝着楼下跑去，跟随着老伯一起冲进去大雨之中。
轰隆隆—
天边响起惊雷，打断了燕破岳的惊诧，他来不及多想刚刚那个吻，抬手便召唤出三千阴兵跟剩余的纸将。
“尽量收敛阴气，去周围仔细巡逻，若是发现百姓与生灵遇难，直接将他们送到山顶！”
燕破岳声音铿锵。
江城是他们燕家的地盘，这些百姓是他的子民。如今洪水骤起，他绝对不能置之不理。
只是阴兵身上阴气太重，燕破岳并不敢召唤出来全部。好在江城并不算大，三千阴兵也足够用了。
“属下尊命！！”
阴兵浩浩荡荡离开，漂浮在半空阴云之后，肃穆非凡。
燕破岳长身玉立，目光凝望着江城的北山口，只看到远处的树梢上面，赫然蹲着一只蛤蟆。
……
洪水来势汹汹。
好在老蛟及时提醒，江城的百姓们倒是没太多伤亡，只是还是有小部分人，被大水冲散。
百姓们聚集在山腰，看着大水缓缓蔓延，水面上漂浮着不少动物，它们被洪水冲懵了，呆呆地等死。
人群里面传来一阵阵哭声，大都是因为跟亲人走散。
“唉。”掌柜老伯一声叹息：“原以为会跟往常一样，是小洪水。没想到这次洪水如此汹涌，一些腿脚不好的，怕都要葬身大水之中。”
霍仙姑眼睛通红。
作为霍家千金，她虽见识过古墓的凶险，但却从来没有见识过，如此磅礴的天灾。
大水滚滚而来，淹没了百姓的家园，那些无辜的动物生灵，被无情洪水吞噬其中。
在这一刻霍仙姑心中，涌出无限悲凉。
而就在这时，人群里面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你们看阿！那些黑影！那些黑影是什么？！”
“我儿子！那是我儿子！黑影抱着我儿子来了！”
“娘！我娘也被那些黑影救出来了！”
“………”
伴随着人群里面传来的呼声。
霍仙姑凝眸远去，只看到一道道肃穆的身影，将跌入大水的老弱病残、动物生灵救起，朝着山腰而来。
“阴兵……”霍仙姑眼眶涌出热泪：“是阴兵！燕大哥竟然是留在后方救人么？！”
阴兵……
掌柜老伯突然一怔，而后猛地抬头看向霍仙姑：“阴兵……莫非…莫非是燕总帅来了？！”
江城乃是潇湘地界，属于燕家范畴。
燕破岳手持阴兵作战的消息，早就传遍天下，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先前未曾亲自见到过，所以百姓们都是半信半疑。如今亲眼看到那一道道黑影，众人顿时心中悲怆。
“是燕总帅！燕总帅带着阴兵救我们了！”
“燕总帅护佑着我们！”
“………”
掌柜老伯的声音充满激动，在人群里面迅速传开。
看着那一道道黑色的身影，百姓们泪流满面，纷纷朝着那些阴兵跪拜叩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跟家人失散的百姓都被阴兵救了上来。只是阴气入体，目前还在昏迷当中。
好在阴兵尽力收敛身上的阴气，这些人阴气入体不算严重，只需要休养一段时间便好。
然而。
就在百姓们对燕破岳感恩戴德的时候，只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一般。
仅跟着。
汹涌的洪水掀起了滔天巨浪，一道道巨大的水浪掀开大水，像是有列火车在水中咆哮袭来，卷起滚滚水浪！
“是蛟！有蛟龙走蛟入江海！”
伴随着声音落地，只看到远处的房屋、树木都在摇晃，像是有庞然大物在水下横冲直撞。
周围的小山传来一阵阵炸裂的声音，水里面不断传来轰隆隆的响声，像是又有庞然大物入水。
水花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将周围的人身上全都打湿。
霍仙姑呆呆的看着水面，只见水里面出现了一盏盏血红色的灯笼，赫然是蛟的眼睛。
“天哪……这么多眼睛，至少几十条蛟龙要入江阿！”
百姓们又惊又怕。
惊的是他们江城果然有蛟龙守护，怕的是这些蛟身躯庞大，会撞毁房屋提拔，让洪灾变的愈发不可收拾。
然而。
就在百姓们心中震撼时，便看到滚滚洪水突然卷起水浪，朝着两边分开，一位黑衣少年竟然御水而来。
少年身影挺拔，黑袍翻飞，他的速度极快，几乎是眨眼间便到了山下。
而随着少年一路行来，身后浪花翻涌，赫然涌出一条宽大的水路，直通远处江河。
众人震惊不已，纷纷都看的呆了。
而750在黑衣少年御水而来的刹那，在洪水底下的一条条巨蛟，此时都纷纷安静了下来，露出硕大的脑袋看着少年。
黑袍少年正是燕破岳。
他如今具有操控水流的力量，但是灵气有限，并不能直接操控全部洪水。
但是御水而行，操控出一条水路的本事还是有的。
“尔等切莫久留，顺着水道，可以直入江海！”
燕破岳的声音如同惊雷，迅速的在周围炸开。
那些巨蛟朝着燕破岳一拜，纵身便冲入水道之中。水道畅行无阻，宛若蓝色的隧道。
望着这一幕，燕破岳心中震撼。
这等恢弘场面千年难遇，他今日能够遇到，真是莫大的缘分。
“恭喜宿主引百蛟”
系统的声音，令燕破岳再次惊诧非凡。
他没想到引百蛟入海，竟看来今日洪水滚滚，果然是为引蛟入海。
而他没有斩杀那些蛟，也算是积攒了天缘。
“长江龙气聚集，希望千年后你们真的能化成蛟龙，也不枉本座耗费灵气，帮你们一回。”燕破岳微微叹息。
几乎一盏茶的功夫，那些庞大的巨蛟便顺着水道进入了长江。
整个水面顿时变得平静起来。
短暂的沉默后，人群里面彻底的炸开。
“神仙！感谢神仙搭救之恩！”
“那是湘潭的燕总帅！是燕总帅在庇佑我们！”
最激动的莫过于掌柜老伯，他兴奋的道：“我就知道他并非一般人！燕总帅可是住在我家客栈的！”
说到这里。
掌柜老伯冲着霍仙姑一拜：“燕总帅乃是神仙人物，姑娘与总帅同行，必然是仙姑临尘！”
“仙姑娘娘，请受我们一拜，若非总帅施展神通，我们村子怕是要被蛟龙全部撞塌！”
百姓们不断的对着燕破岳跟霍仙姑跪拜，霍仙姑倒是有些手足无措。
她知道燕破岳本事卓越，但是却没想到他本事如此强悍。
这时候。
燕破岳缓缓从天空落下，望着跪在地上的百姓，声若洪钟：“沧海横流，百蛟入江。你们虽受洪灾，但更是天缘，你们村日后必会受到眷顾，福报子孙。”
这倒不是燕破岳唬他们。
而是系统提醒获得功德，说明这百蛟乃是上苍眷顾，百蛟入江使江城受灾，日后江城必会福报绵延。
这是因果。
“多谢总帅指点，我们受教了！”
人群里面传来百姓们欢呼的声音。
燕破岳微微颔首，揽起霍仙姑的腰肢，催动灵气御水而去，这便是能够操控五行之力最大的好处。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百姓们纷纷叩首，就连那些被救上来的山间生灵，此时亦朝着燕破岳方向跪拜。
堪称奇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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