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飞不知道这个姑奶奶是抽的哪门子疯,奇怪问道:“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沄妍听小郎中问起,又是嚎啕大哭,哭了一阵才道:“王父的金顶大帐来了中原的提亲使者,要娶沄妍了。”
林飞笑道:“那正好啊,公主也到了该嫁人的时候了。公主做了新娘,那一定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到时候我便送你!”
沄妍啐了一口,急道:“呸!小郎中,你总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谁要用你送,我要嫁人便嫁给你!别人我谁也不嫁!”
林飞为难道:“这可就难办了。你要嫁给我,大单于肯定不会答应的,再说现在有了中原的提亲使者,你的婚事大单于说了算,别人谁能插得上嘴?只怕是大阏氏也无济于事。”
沄妍急道:“人家来找你,就是让你出主意的,平时你的鬼点子最多,你快想想办法啊!”
林飞眼珠转了转,忽然附到沄妍耳边轻声嘀咕几句。沄妍听了不由破涕为笑,捶了小郎中一拳道:“我就说嘛,你的鬼点子就是多。”
沄妍说完,又忽地出了林飞毡房,跨上红云,一溜烟向韩提罗金顶大帐驰去。
阿花刚刚又抱着公主靴子,骑着小灰马来到小郎中毡房门口,却见公主早又一阵风出来,上了红云,向大单于大帐驰去,没有办法,只好又拨转马头,在后面直追公主。
韩提罗金顶大帐之内,一派热闹气氛。韩提罗坐在他的王座上,正在殷勤招待中原来的提亲使者。他的桌案上摆满了烤羊肉和马奶-子酒。王座下,左边坐着十几个王公勋戚,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等,还有几个王子。
右边却是十几个中原人,看服饰,倒是以两个人为主。一个是六十来岁,瘦小的身材,头发花白,眼睛笑眯眯的,透着狡黠的神情,颌下是三寸来长的山羊胡须;另一个则是四十来岁年纪,身材虽瘦却骨架很大,国字形方脸,眼睛却是眯着,似乎很近视,身上透出一股刚正却迂执的书生气。
这两个人便是中原上国中阳公派来向韩提罗大单于提亲的使者,六十多岁,留山羊胡子的是正使,叫淳于乐;那个四十多岁,眼睛近视的是副使,叫周钟。
现在这些人正是来提亲的,请求韩提罗大单于将最小的女儿沄妍嫁到中阳国,嫁给中阳公。
据说中阳公已经五十多岁,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了,要娶韩提罗的幼女沄妍才十六七岁,这也似乎有点离谱。不过这婚姻对于他们来说本来就是政治的附庸,中阳国在中原虽不能说是小国,但比起齐楚燕韩赵魏秦这些一流强国来说便不值一提。
从前和弃力那罗延部落结盟,也不过是在夹缝中求生存的手段,中阳公利用这种结盟打败了对手,使得这个风烛残年的小国得以苟延残喘。现在楼烦草原的王者是韩提罗,他们当然目的还是来结盟的。
在金顶大帐的正中央地下,摆放着五口五尺来长,三尺来宽,四尺来高的大红木箱子,箱子的盖子都已经打开,露出里边黄澄澄的金子,白花花的银子,闪着奇异光泽的珠宝玉器,古意盎然的青铜重宝。
这些金银珠宝的璀璨光华,将偌大一座金顶王帐照的金碧辉煌。照得韩提罗和那些王公勋戚,中原使者的脸上也是闪着熠熠光泽!
韩提罗和这些王公勋戚们的眼睛都放射着异样的,灼灼的目光,贪婪的看着这五口大木箱中的金银器皿,珠宝玉器,有人已经在暗暗咽口水。
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啊,总价至少在十万两黄金之上。这要韩提罗部落的勇士们经过多少次浴血奋战,杀多少人,灭多少部族才能抢掠得到!
现在他们居然就轻而易举的摆在了韩提罗和这些王公勋戚们的眼前放射着诱人的光芒,怎么能不让人动心呢?
韩提罗看着这些宝物,眼睛冒火,咽了一口唾沫,才转过头来,端起桌案之上的银质酒器,对两位中原来的求亲使者道:
“今天早上刚刚听到美丽的百灵鸟在歌唱,今日便迎来了二位尊贵的客人。二位这次来到楼烦草原,来到韩提罗部落,使我们至高的尊荣。来让我们为尊贵的客人到来干杯!”
说完,就将酒器高高举起,下边的那些王公勋戚们,也都高高举起自己的酒器,朝这边一手拊在胸前,身体微微前倾,以示恭敬。
那边的中原提亲使者,以淳于乐和周钟为代表,也都一起双手捧杯,高高举起还敬一礼,淳于乐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道:
“多谢大单于盛情款待。我们感到了在这浓香扑鼻的马奶-子酒中,大单于和草原上众位王公浓浓的盛情。这次奉卫侯之命来到楼烦,向尊贵的韩提罗大单于提亲,一来是卫侯仰慕在楼烦草原上大单于的隆誉,有心结纳,成为友好之邦;二来也是听说大单于爱女沄妍公主聪慧美丽,倾慕已久,盼能结为秦晋之好,还望大单于允诺。”
韩提罗哈哈笑道:“卫侯客气,楼烦僻处一隅,苦寒之地,能与中原上邦结缘,也是韩提罗福气,韩提罗焉有不允之理。”
淳于乐道:“如此甚好,淳于乐待卫侯谢过大单于!淳于乐先干为敬。”
说完,淳于乐举袖掩杯,将酒喝完。这边周钟和其他使者也都纷纷将酒器中的马奶-子酒喝完。韩提罗见这些中原人将酒喝完,也是一饮而尽,下边的那些王公勋戚也都纷纷喝干杯中酒。
喝完这轮酒,两边的人关系似乎就融洽起来,气氛也渐渐热烈,在韩提罗的主持之下,王帐之中,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正谈得热烈,忽听金顶大帐之外,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待蹄声停住,便听到门外护卫大声道:“公主驾到!”
帐内韩提罗听了,便对淳于乐和周钟两位使者笑道:“小女沄妍,脾气急躁,这不,刚刚听说来了提亲使者,便急着赶来看看。”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腾腾的脚步声,王帐门帘一掀,只见沄妍衣衫不整,气喘吁吁,怒气冲冲,手中却是提着一条三尺多长的牛皮马鞭闯了进来。
沄妍进了金顶大帐站在当地,左右看看,看到王父和王叔王兄们再和这边的十几个中原人喝酒,王帐的地毡上一溜横放摆着五口大红木箱,木箱的盖子都已打开,金银珠宝的璀璨光泽将整个金顶王帐照得熠熠生辉,见了王父也不行礼,尖声嚷嚷道:“王父,听说来了中原的提亲使者,我来看看。”
韩提罗见沄妍这个样子,不由眉头紧皱,虽然草原人粗犷豪迈,不似中原人这多礼数束缚,女孩子行不露足,笑不露齿,可毕竟这是中原来的提亲使者,而且还就是给沄妍来提亲的,沄妍这个样子,让韩提罗难堪不说,将来到了中原,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小看?
可现在对这提亲使者,韩提罗也不好过责沄妍。只是朝右边一指说道:“沄妍,这是中原来的提亲使者,还不见过。”
沄妍手中提了马鞭大步走到淳于乐,周钟这边的桌子,弯下身子瞅着两人道:“你们就是中原来的求亲使者?”
淳于乐见这就是要来提亲的沄妍公主,也不禁眉头暗皱,不过他精明圆滑,面上并无露出不虞之色,拱手笑道:“原来这就是大单于爱女沄妍公主,果然是风姿绰约,天香国色。”
周钟迂执,见了沄妍衣衫不整,不禁面红,连忙低下头去。
沄妍见周钟这个样子,心中暗暗好笑,居然朝这边道:“喂,我和你说话,你怎么低下头去,难道这位白胡子老头说得不对,我不是什么,什么,嗯风,什么,嗯,天,什么?”
沄妍没有记下淳于乐赞她的那两个词,扭头又向淳于乐看去。
淳于乐见沄妍看他,只好又将那两个词重复一遍:“哦,沄妍公主风姿绰约,天香国色。”
沄妍接口道:“对,本公主风姿绰约,天香国色!”
周钟被她逼问,不得不答,依旧低着头,双手一拱,用宽袍大袖遮住脸面,结结巴巴道:“公主,自,自然是,是风姿,绰约,天香国色。”
沄妍咯咯大笑,笑声像银铃般好听,一撩衣裙,左腿一抬,便踏上了桌案,还露出一截冰肤玉肌的浑圆的小腿脚踝。
沄妍一脚踏上桌案,一手便端起了桌案上的酒器道:“来,二位使者远道而来,沄妍和你们喝一尊酒。”
淳于乐和周钟被沄妍的豪放吓得连连后退,淳于乐还未咋地,周钟看了一眼沄妍,脸红的像一块红布,额头上冒出汗来,用袍袖遮住颜面,向后半仰,差点摔倒。其他使者团成员见沄妍公主这样,也都纷纷扭转脸不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