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投秦

    胡罴率先冲进树林，大家也都跟了进来。

    树林里跟本看不到一个人影，公子飞和那女子也不见踪影，杂草一人多高，树高林密，不见天日。不知名的怪鸟被惊动，“嘎嘎”乱飞，地下草丛里有野兽和蛇在四处乱窜，阴森森的好像到了荒坟野冢，地狱世界，让人不由得毛骨悚然。

    有那胆小的盗贼就不由得想退出去，他们也都是打家劫舍多年的盗匪，杀人不眨眼，可是像今天这样怪异的地方环境也没有见过。

    可是这几个胆小的盗贼刚到树林边，突然飞来几支箭，几个想逃跑的盗匪都被射死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这想退都不行，看来今日不是抓住公子飞，就是被抛尸在这荒野树林里。没办法，大家只得硬着头皮往里闯。

    突然左边射来一支箭，一声惨叫声起，大家浑身一激灵，胡罴道:“在那边，追！”

    大家刚一呼抡朝刚才射箭的地方围过去，突然身后又射来一排冷箭，倒下去四五个。胡罴转身又朝后边围过来，突然右上方又射来几支箭，又有几个弟兄中箭身亡。

    胡罴想，不行，大家都挤在一起，目标太大，敌暗我明，这样下去大家都成了公子飞的活靶子。胡罴便命令大家散开，向四处搜索，这些看你公子飞往哪里逃。

    大家散开，树林太大，一百来人放进去很快就各自为政。

    失去了同伴的支持，单个的盗匪更容易被攻击。只听得偶尔从某处突然想起惨叫声，等大家都围过去的时候，已经只有一具尸体。或咽喉，或胸口，或额头，或后背，都是一处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都是一击毙命。

    惨叫声越来越多，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胡罴越来越心凉。

    这连公子飞的面都没见到，什么女眷的影子都没捞到，自己身边的弟兄死伤了几十个，十二凶兽折损了五位。胡罴真是欲哭无泪。

    接着，树林里又响起公子飞的对话。

    明月道:“公子，我已经杀可三十七个，你呢？”

    “呵，不错，我也就是五十三个。”公子飞笑着回道。

    “啊，差十六个，不行，我还得再杀几个。可惜现在这些盗贼越来越少，剩下的也都不敢出来，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明月有些不满意道，仿佛这些盗贼藏起来不让她杀真是天大的不应该。

    听了他们的对话，众盗贼表示内心很受伤，这到底是谁在围剿谁啊？听他们的对话，就可以大致算出来自己弟兄还剩也就十几二十不到了，这些弟兄恐怕现在也都是如惊弓之鸟，隐身藏匿，不敢露面。

    午豺这时也受了伤，他被箭射穿了肩胛骨，幸亏命大，躲的快，不然一定会被一箭洞穿胸膛。

    这一战打得真是憋屈，他们弟兄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窝囊气？从前在一起快意恩仇，潇洒江湖，只有他们杀人放火别人哭爹喊妈的份，哪里有今天这般狼狈不堪？

    他浑身是血，跌跌撞撞来到胡罴身边道:“大哥，我们不能缠在这里了，像这样下去，只怕我们十二凶兽都要折在这里。”

    胡罴其实也受了伤，就在刚才他发现了明月姑娘的踪迹，是的，是明月姑娘。刚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听出来，毕竟秦明月离开无咎府很长时间了，但他看到明月的身影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毕竟在整个大梁城像明月这样的美女也是不出十名。

    他拼尽全力向明月扑去，在大梁的时候他当然不敢动秦明月，他连想都不敢想。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要保命，他要活捉公子飞，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抓住明月姑娘。他知道以明月的身份和她跟公子飞的关系，只要抓住明月姑娘，公子飞必定投降。

    就算公子飞不投降，就凭秦明月在魏国的地位，也能在秦军那里得到赏赐，也算不枉死伤这么多弟兄了。

    可秦明月好像知道他要抓她，身形轻忽，左飘右闪，像一只狡诈的狐狸，他只顾了盯着前面的秦明月，却冷不防从旁边的草丛里窜出一个身影，他还未反应过来，一股锐风从他侧后刺了过来。

    他身体庞大，凤翅鎏金镗又笨重，回转不灵活，只得拼命向前扑倒，就这样他的左大腿被公子飞刺了一矛。

    这一矛差点把他的左腿刺断了，他拼命翻身，要和公子飞拼力一搏。可是公子飞并不与他缠斗，一击得手，便既撤退，再看秦明月已经不见踪影。

    胡罴不是笨人，很快他就弄明白了公子飞和秦明月的战法，一人在前诱敌，一人在后偷袭，他的弟兄们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被他们消灭的。这样的打法他们以前也用过，想不到终日打雁，今天却被雁啄了眼。

    对午豺的话胡罴也深以为然。看来今天是讨不了好了。一百多人，而对方就两个人，居然被对方杀得战战兢兢，连逃都逃不了，今后怕是在江湖上再也没有十二凶兽这个名号了。

    “嗯，其他人就不要管了，你看看咱们十二凶兽还有几个弟兄，收拾一下，咱们杀出去。”

    午豺点点头，转身去了，不一会儿，陆陆续续十二凶兽剩下的弟兄都集中过来，也只剩下总共五个，而且或轻或重都负了伤，有一个还得要人抬着。

    不过这次他们一直出了树林，出了龙门山，上了大路也没见公子飞和秦明月来追击。

    总算能喘口气，在一个小村子里找到一个郎中，伤口上上了药，又强逼着郎中婆娘准备了干粮和水，然后杀了郎中一家，抢了一辆牛车，朝秦军大营新城投奔而去。

    看着胡罴等人逃出山里的身影，明月不解问道:“公子，刚才盗贼又一百多人，我们还不是一样都杀了，现在他们只剩下五个了，还都是带伤的，我们为什么不一鼓作气把他们都杀了，以绝后患？”

    林飞沉吟一下道:“哦，你听说过围三缺一吗？”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围三缺一”是围城战或者围歼战要遵循的原则之一，特别是在没有把握全歼敌人的时候，为了避免敌军困兽犹斗，拼个鱼死网破而采取的策略，敌军有了逃生之路，往往会失去斗志，拼命逃跑，反而有利于击溃敌军。

    秦明月是公子华的女儿，自幼又是在秦白玉等父亲部将的辅助之下，甚至因为晏飞雪的关系也曾受教与鬼谷子，对军事自然非常熟稔，“围三缺一”的意思当然知道，她所欠缺的只是真正的战火的历练而已。

    明月点点头，林飞道:“我们能狙杀这些盗贼，完全占了地利。可是一旦脱离这片树林，我们就没有了优势，胡罴他们虽然都受了伤，可是他们的武功并不若，而我们终究只有两人而已。若是我们猛追穷寇，他们情急之下拼命，反而对我们不利。再说他们已经失去了龙门山，也就失去了价值，逃就逃了吧。”

    明月道:“若是他们逃到新城，投奔秦军，对我们可是不利。”

    林飞笑道:“哈，那就更不要担心了。他们若真的投奔秦军，以白起的为人，只怕也没有好下场。”

    胡罴等人一路东躲西藏，往新城而去，一路上韩魏联军和秦军都有侦查的斥候，游动的骑兵哨，出来打秋风的小股部队，他们几人都受了伤，这是最容易引起这些人的注意的，他们现在就是惊弓之鸟，哪里敢触这些霉头？只得走夜路，走荒凉偏僻的山野小路，吃了很多苦，没有药品，那个受伤最重的兄弟也死了，只剩下四个人，好不容易才到了新城。

    新城属于伊阙属下的县邑，是一个比较大的县，北依背靠洛阳的伊阙，南接嵩县，东临登封，西望宜阳周围都是浅山丘陵区，地形复杂，战略位置重要，

    自从去年，秦国派向寿为主将，白起为副将夺取了武始和新城，基本完成了大秦帝国对中原地区的战略部署，今年以来，秦国丞相魏冉更是大力提拔新人，白起更是破格提升，连升两级，直接升为左更，接替向寿做了主将，秦国和韩魏两国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战争局势越来越紧张。

    韩魏中阳联军陈兵二十四万进驻伊阙，双方基本上就进入了短兵相接的地步，白起集整个秦军的力量也只有十二万，双方都是全神戒备的状态。

    这种紧张胡罴几人一进新城城门便感觉到了，城外游动的骑兵哨，城门前和城墙上甲胄鲜亮，武器森寒的守军，街道上来来去去的巡弋的士兵，大秦锐士的气势如虹让他们心惊肉跳，他们是江湖豪客，单打独斗的厮杀多惨烈的场面也都见过，也都毫不畏惧，可要说起这千军万马的军阵搏杀，他们还真没经历过，何况这大秦锐士本来就是天下第一军，白起率领的秦军又是秦军精锐中的精锐。

    不要说上阵搏杀，单从军容气势已经能让人感觉到他们凌厉的杀气了，这种杀气不是江湖剑客阵斩一人的杀气，而是那种犹如被铁血战车碾压而过，而无能为力的那种绝望之感的令人窒息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