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魔草不愧为天下无解之毒!
魔毒入体后,毒气像是寄生虫一样,紧紧吸附在皮肉、经脉,脏腑、骨骼等一切可附着之处,同时肆意蔓延、扩散,抢占、腐蚀千叶体内每一处骨血。
不同于印记发作时的烧灼之痛,亦区别于吸食心魔时的寒刺之痛,毒魔草作用在身体上的痛楚,是一种化骨之痛。
就好像是带有腐蚀性的粉末或液体被吸入体内,身体由内到外,每一寸血肉都在被急速侵蚀、溶解,似乎下一秒就能将人连筋带骨,融化得渣都不剩!
只不过顷刻之间,魔毒已扩散到千叶全身,除了心脏。
千叶心中熠熠佛光长明,分毫无惧魔毒侵蚀。
擅自唐突的毒气,无一不在佛光照耀下蒸发。
毒气始终无法突破佛光占领心脏,僵持之中变得更加暴虐——不惧佛光消耗,前仆后继将千叶心脏团团围住。
体内两股力量相互争斗,斗得越狠、时间越长,千叶身体所受煎熬就更甚。
充盈佛气的金色经脉与充斥毒气的紫黑色经脉,在皮肤之下交缠抗争,此起彼伏。
千叶的灵识仅与身体外界断了联系,并未陷入沉睡。此刻正盘坐于心脏之中,默诵经文加持佛心。
“你已落于下风。”神帝威严中带着冷清的声音在千叶耳畔响起。
千叶睁眼,神帝凛然的身影在她视线中逐渐清晰。
避开神帝直视的眼光,千叶如孩童做错事一般低头:“让您失望了。”
“无妨,你尚年幼,易草率。”神帝伸手在千叶头上摸了摸,问,“赠你的重莲簪为何不用?”
千叶沉默不答。
“也罢。”神帝这才翻手,变化出一只小巧玉瓶,送至千叶面前,“服下,可解毒。”
千叶疑惑地抬头望着神帝,心想:可解毒?这瓶里装的,难不成是神帝泪?神帝怎会落泪?因何才能使神帝落泪?
神帝看出千叶眼中疑问,同样不答,只是打开瓶塞,将药水送到千叶嘴边。
“别!”千叶一把握住神帝手腕,阻拦道。
体外,小和尚将千叶抱回房间,置于床上,正欲直腰起身,手腕便被千叶握住。
听她说“别”,小和尚不知其中有何所指,不敢妄动。
这场景落在花辛眼中变了味,看起来就像是小和尚要离开,千叶出手挽留
体内,神帝停下动作:“怎么?”
“我不用解药,我自己可以。”千叶别过头,倔强道。
“毒魔草非凡品,单此药可解。”
“我不要!”
“你难道不怕?”
“神龙安惧螯虾?灵凤岂畏伯劳!毒魔草纵非凡品,也不过是魔界遍地丛生的杂草,我就是想试试!我这朵天地珍葩,难不成还斗不过这小小野株?”
“哈哈哈!”神帝爽朗一笑,万年冷清的声音终于带了一点温度,“好,那你就试试,若不成再说。”
“不必再说,若不成,死就死了,技不如人,不算可惜。”
“不想当神后了?”
“若不成,也没脸当!”
不理会神帝去留,千叶重新闭上眼睛,运起灵力,诵读经文,继续与魔毒斗法。
大公子住处经过一番酣战,早已引来众数家丁远远观望。
郡公赶到时,小和尚已带走千叶,房内只余仍然昏迷的大公子,和重伤的师老头。
魔物缠身犹如天方夜谭,郡公不愿相信,无奈府奴数十双眼睛皆可作证。
“仙师啊!感谢您为犬子驱魔袪疾!”郡公左手单手行薄礼,向师老头道谢。
魔毒离体,师老头并未好转,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魔物已驱,然魔魔毒尚在。”
“吓!”郡公倒吸一口凉气,惴惴不安地请求:“仙师神通广大,有降妖伏魔之能,还请不吝施救!”
“此毒无解,现无魔物纠扰,断指便可保性命。”
若他人提起“断指”,郡公免不了又要赏个大嘴巴。师老头舍命相救其子,郡公还算有些良心,恳切道:“不能断指啊仙师,求您再想想别的法子吧!”
“别无他法唯有断指可可解其毒!咳咳——”
“那——不解毒呢?不解毒便不必断指!不解毒,犬子可有法续命?”
“咳咳——如今还未置可否。那女娃——”师老头习惯性称千叶为“女娃娃”,可联想到千叶的佛莲身份,考虑着如何改口。
未果,释然道:“那女娃娃渡了我的毒,若可安然化解,咳咳——大公子病情或有余地。”
郡公四下打量,不见他人:“对了!那女仙师此时何在?”
“郡公不可将希冀全寄托在女娃娃身上,现下她自身难保,也是九死一生!”边说,师老头边长吁一声:“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请郡公听我一句劝,此毒凶横,能压制至今实属不易,大公子随时都有毒发的可能,若想保命,还是尽快断指为好。断指与保命,孰轻孰重,望郡公自知。”
郡公噤声,凝神注视着身形枯槁的大公子失了神,唯有藏在袖中的右手,难以抑制地颤栗着。
“郡公可是有难言之隐?”
“啊?”郡公回神,“没没有——来人!快去守着女仙师,一旦仙师成功化毒,赶紧请来!快去快去!”
侍从得令出门,迎面遇上一位雍容老者进来,忙行礼问安:“老太爷安!”
老者拄拐,无视侍从走过,漠视着郡公:“去疾身子如何了?不请大夫,请什么仙师!”
遇老者,郡公隐藏的右手颤动幅度更大了。
郡公偷偷伸左手捏住右臂,以免太过难堪,才恭敬回话:“爹!儿子请仙师来,正是为了给去疾解毒。”
“胡闹!”老者一拐戳在郡公膝盖窝,让郡公跪下,“来人,请大夫进屋,为小少爷治疾!”
大夫就位,老者命令:“开始吧!指与命,自当是命重!”
大夫听命,娴熟地从药箱抽出一把柳叶刀。
“不可!”郡公大吼着撞开大夫,左手夺过柳叶刀,护在大公子窗前:“指与命,指为重!何人皆不得断我儿之指!”
“放肆!”老者气急,“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都别过来!”郡公跳上床,以柳叶刀抵在大公子颈上,持刀的左手也一并颤抖,“无指何必活命!若要我儿来日吃无指之苦,不如我这个当爹的动手送他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