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凤阳宫到朝阳宫的直线五百米的距离,生生让谷幽兰的銮驾,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按照二十一世纪的时间来计算,那就是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虽然谷幽兰真没将公西染夏这位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但为何五百米的路程却走出了半个时辰的光景呢?
因为谷幽兰是坐在了软轿上,又因为头天晚上跟焱闹了一场,也没怎么睡好,次日又在百里文凤的芳香阁劳累了一整天,此时的她又累又困,在软轿的一颠一行间,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为了稍后能让自家主子满血复活,有着充足的战斗力,小德子和吴嬷嬷俩人当即决定,让软轿围着御花园慢慢的绕圈,啥时候主子自动醒来,啥时候再去朝阳宫。
就这样,半个时辰过后,谷幽兰幽幽的醒了,不是她自动醒过来的,而是被不远处咿咿呀呀的唱戏声,而吵醒的。
谷幽兰半眯着眼睛,揉着太阳穴,向四周环顾了一番,“小德子,我们这是在哪?朝阳宫到了吗?”
“哎呦,奴才的主子啊!”小德子一边回话,又一边将盖在谷幽兰身上的披风掖了掖,“您怎么才睡这么一会啊?奴才还想着,如果您一时半会不醒,我们就起驾回宫了呢!”
谷幽兰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又将堆下去的身子往上蹭了蹭,“小德子,孤问你话呢,你为何顾左右而言他?”话刚说了一半,不远处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又传了过来。
谷幽兰赶紧循着声音望去,“是哪个宫殿唱戏呢?”
小德子本来是要回话的,但是架不住自家主子一句接着一句的问,他只好两个问题一并回答。
“回主子,方才您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奴才怕惊扰您的好梦,就让软轿围着御花园转了几圈,可是谁曾想,这大晚上的,朝阳宫那头也不让人消停,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个戏班子,咿咿呀呀的唱个没完,吵死人了!”
小德子独特的公鸭嗓,加上他那张油头粉面的脸,又有不远处的唱戏声做陪衬,还有说话时,不经意间摆出的兰花指,知道的他是一个太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那个戏班子里跑出来的小生。
扑哧~~,借着西照的月光和宫人手中提着的几盏宫灯,谷幽兰望着这样一张脸的小德子,不由的笑出声来。
本来还等着自家主子说话的小德子,乍然听到这笑声,瞬间一个头两个大,“主子,您笑什么呀?”
“没什么没什么!”谷幽兰一边笑一边摆了摆手,然而越看小德子这张脸和那一手的兰花指,她越是想笑。
小德子瞬间想明白了,但也被自家主子这突如其来的笑,弄的没辙了,暗自哀叹了一声,“唉,您是奴才的主子,您想笑就笑吧,奴才又能把您怎么样呢?奴才是挨了一刀的,一个没根的太监,还能乞求什么呢?如果奴才能博得主子一笑,也是奴才三生修来的福气!”
小德子一边说,一边又翘了翘兰花指,本来这小模样是真的挺惹人笑的,但是此刻的谷幽兰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了。因为小德子的话,让她的内心不由的有些抽抽,刚才那股子怎么忍,都不忍不住的笑意,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形。
虽说小德子曾经联合吴嬷嬷暗害过她,但是谷幽兰心知,他们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在这以皇权为尊的封建社会,即使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是身为一个奴才胆敢暗害自家的主子,更何况还是皇家的嫡公主,都是死不足惜,甚至是祸及九族。
但是,谷幽兰骨子里就不是这个年代的人,小德子和吴嬷嬷暗害的也不是她,虽然她答应过要为原主报仇,但是始作俑者并不是他们二人,因此向来睚眦必报的谷幽兰,破天荒的第一次饶了他们,不仅饶了他们,还给了他们二人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这机会,就是让他们终生看护着属于元皇后的凤阳宫,日日烧香,天天诵经为不知道是死是活,又不知在哪的元紫落祈福。
小德子的话,让谷幽兰一时间想了很多,不由的也让她的内心生出了几多感慨,小德子虽然有错,但错不致死,而且说起来,他也是一个可怜之人,就像他方才自己说的,一个挨了一刀的男人,还能乞求什么呢?连个男人最基本的尊严都被这一刀生生的给切掉了。
唉,罢了罢了!谷幽兰也没来由的长叹了一声。
正在这时,御花园的出口处,飘飘悠悠的亮起了几盏宫灯,听声音,似乎还有几个细碎的脚步声。
这是按捺不住了吗?戏班子都唱了那么长的时间了,也没让她在欢愉之间,忘了传召我的事情吗?谷幽兰冷冷的笑了笑。
不多时,随着脚步声的临近,三个宫女两个婆子,一脚深一脚浅的走了过来,待看清了面前的一众太监,宫女,又看到了坐在软轿上的人之后,为首的那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宫女,福了福身子,悠悠的开了口。
“奴婢给太皇请安!”还没等谷幽兰叫起,她就自顾自的站直了身子,继续说到“太皇真是让奴婢等人好找啊!”
说罢,还将手里的宫灯高高举了起来,又借着光亮四下张望了一番,随后为首的大宫女掩口,咯咯笑了笑,“都说百里国的太皇是个文武双全的奇女子,怎么大晚上黑灯瞎火的摆驾到御花园来了?难道是太皇太久没回宫了,在这宫里迷了路吗?”话落,又咯咯的笑了笑。
谷幽兰没说话,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神色中透着不温也不火,小德子等人也没说话。笑话,主子都没说话,身为奴才哪敢先开口?
见软轿上的太皇,根本就没有接话的意思,大宫女刚要开口,就听谷幽兰身侧的吴嬷嬷开口说到“主子,您刚才可睡好了吗?”
谷幽兰摇了摇头,吴嬷嬷就继续说到“难怪主子睡不好,都怪德公公,偏说晚上这御花园的昙花要开了,哄骗主子来这看花,可是老奴瞧了半天,哪里有什么昙花?分明是一群嗡嗡乱叫的蚊子!”
说罢,吴嬷嬷还非常应景的双手合掌,啪的拍了一下,“瞧瞧这蚊子,嗡嗡乱叫不说,个头还这么大!”
谷幽兰刚刚因小德子的话,隐忍下去的笑意,不觉间被吴嬷嬷的一番话,又给勾了起来,她也咯咯的笑了笑,但这笑声却被她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圣祖灵力所捆绑,声音听起来很悦耳,但是却如一只只离弦的箭一般,直直的插入了不远处那几个宫女和婆子的耳朵里。
瞬间的刺耳和钻心的疼痛,让那几个宫女和婆子嗷嗷大叫了起来,随着叫声的起起伏伏,她们的耳朵里,也流出了刺眼的猩红。
这离奇的一幕,都将小德子和吴嬷嬷等人吓傻了,那几个抬着软轿的大力太监,更是被吓得目瞪口呆,浑身不由的哆嗦着,小腿还打着颤,如果不是肩膀上还扛着软轿,他们都会吓的将软轿给扔到地上。
谷幽兰望着蹲在地上嗷嗷惨叫的宫女和婆子,嘴角扯了扯,冷哼了一声,“孤真是许久都没回宫了,真没想到,一群嗡嗡乱叫的蚊子也敢跑到孤的面前,张牙舞爪。”
说罢,低头撇了一眼还在大张着嘴,傻愣愣的处在那里的小德子,“小德子!”
“唉,奴才在!”瞬间回过神的小德子,赶忙弯腰颔了颔首。
“你还在这瞧什么呢?蚊子都打完了,怎么还不走?难道还要孤在这里等着看昙花吗?”谷幽兰一边说, 又一边慵懒的靠向椅背。
“额,主子,咱们是回宫呢,还是再去别地儿逛逛?”小德子虽然擅于揣摩人心,但是谷幽兰的这番话,还是没让他整明白。
“小德子,不是孤又要说你,昙花看不看不要紧,因为那花,据说只开一现,可是咱这中宫娘娘的花容却要比那昙花还要美上三分呢!”
哈哈对啊,主子说的太对了,小德子猛然拍了一下大腿,谷幽兰的话瞬间让他如醍醐灌顶一般,幡然醒悟。
自古以来都说昙花一现,可是这后宫的女子不正是这昙花吗?大好青春,韶华样貌都要在这高墙内院中,被岁月无休止的磋磨,如果拿人的一生与这昙花来比较,那仅有十多年的娇艳,不也正是昙花一现吗?纵使那公西染夏再美,再国色天香又如何?只要进了这深宫内韦,她的美也仅仅比这昙花多上几分罢了!
一听主子这话,小德子立马明白了,赶忙又翘起兰花指,捏着嗓子大喊道,“太皇有旨,摆驾朝阳宫!”
一行人呼呼啦啦的来,绕过此刻还蹲在地上,满脸鲜血横流的宫女和太监,颤颤悠悠的向着朝阳宫而去。
仅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朝阳宫的大门便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谷幽兰没有下轿,小德子也似乎不想让自家主子下来,一边给她又掖了掖披风,一边给随行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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