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西漠掏出一粒药丸不顾被点穴的凌晟的意愿顺下他喉咙。
“凌大将军,我家少主虽然和你的父女之情发断情绝,但我想,她也不会想看到自己的亲爹被她气死的场面。”
“你放心,这药丸不是什么毒药。你这悲痛过度,对你身体有好处的。”
把药丸给他强制顺下喉咙后,拍了拍手,挑眉看了目光近乎呆滞的凌晟一眼。
“委屈凌大将军在这里继续待两个时辰了。”
又有些嫌弃的瞟了地上被鲜血糊住的,已经变成人彘的凌若蓝一眼,“在下还要去处理这玩意儿,就不奉陪了。”
凌晟的喉头滚了滚,终究没在出口为那显然还有一口气,但是宁愿她已经死了,都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凌若蓝求情。
在西漠用带子把地上的血糊糊东西随便一绑缚,拖着往外走时,尽量不去看地上凌若蓝的惨状。
艰涩嘶哑无比的开口,“你们早就算计好了吗。”
西漠撇头,有点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意味不明的挑了挑眉,“凌大将军对这个感兴趣?”
莫名的笑了声,“这也没什么不好告诉将军的。如果我说少主完全不知道我会突然出现,先前让我出去,我在外面的所作所为我们更是没有提前商量。凌大将军会不会更无法接受?”
耸耸肩,不痛不痒的道,“毕竟对这么大的亲生女儿的了解还不如我这个和她相处不到五年的外人,是有点让人难以接受哈……”
一个相处五年不到的人,和她都有这样的了解和默契。
而他身为她的爹,从头到尾,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她。
或者,根本没想要去了解过她,只是自以为了解她。
凌晟缓缓闭上眼睛,再也没说话。
西漠也没多停留,还不知道自家那位少主小师妹跑哪儿去了呢。
何况手上还有这么个玩意儿要处理。
说好的怎么处理,当然就要怎么处理。
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人总要为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直白的说,这样去算计少主的人,少主不动手,他一样会寻个合适的机会动手的!
这个女人永远也不会明白,她和少主手段心机狠辣其实都不相上下,为什么她就会落到这个下场。
那是因为他手里这截人肉桩子完全不能算是个人,而少主狠辣归狠辣,却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当西漠把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凌若蓝带走后,远离这处恭王妃院子的某隐蔽处,一抹黑影迅速去到恭王府恭王的书房。
虽然黑衣人训练有素,回想看到的一切,还是毛骨悚然。
“主子,王妃……”
吞了吞口水,把大致看到的回禀了一遍。
恭王黑眸中依旧是冰雪一般的冷凝,没有半点因为凌若蓝这个王妃的凄惨下场而激起任何波澜。
“知道了,下去吧。”
黑衣人是恭王的心腹,不得不多嘴问一句,“主子,凌大将军一直没出来。”
他们也不好靠得太近。
里面的人也肯定明白,恭王府不可能真的完全任由他们在那里,一点也不关注。
但是,既然王爷说了,在安全不侵犯的距离之外看着就行。他们自然不会离得太近。是以,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并不知情。
那个红衣男子弄出来那血肉模糊的一截,之所以认出来是王妃,那是那脑袋上残余的头饰……
恭王抬手,黑衣人恭敬的退了下去。
这个黑衣人下去后,很快,另一个黑衣人无声无息进来。
“主子,宫中出大事了。”
话落靠过来,靠近恭王后在其耳边低声回禀了宫中骇人听闻的惊变。
然而当听到景帝,也就是自己父皇现今的状态后。
恭王不但没多伤心愤怒,甚至露出点嘲讽的笑意来。
黑衣人说完后,慎重道,“主子,我们要不要……”
“本王不感兴趣。”
“是,属下明白了。”
夜越来越深。
墨黑不见底的苍穹只有零落星子昏暗,那浅得凉薄的一弯幽月此刻也被乌泱泱的云层遮住,几乎透不出丁点光亮来。
百里绯月从恭王府出来后。
捂了捂有些不适的,闷闷的胸口。
似乎步履不稳的身影,好半晌才渐渐消失在长街尽头。
当她身影完全消失后,恭王府斜对面一暗处转角后,绝色清透的少年眼眸说不出什么情绪的望着她背影消失的方向。
绯色的樱花般的唇瓣咬得近乎失血的苍白。
阿姐……
少年身后暗处站着的黑衣人恭敬开口,“主子,三小姐的身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若是现在不跟上去,怕是就会跟丢了……”
少年最后深深的望了那长街尽头一眼。
强迫自己收回视线。
“去递帖子,入恭王府。”
黑衣人也没多说,恭敬垂头道,“是,主子。”
哪怕今夜血雨腥风,天下巨变。
哪怕今夜并没有好景致好月色,作为天子脚下的京都,不宵禁的情况下,依旧有摊贩商铺通宵达旦做生意。
离开了恭王府这边非富即贵的内城区,外城显然热闹得多。
街上夜游凉夏的人,一点也不知道大景即将变天。
“爹爹,京都的花灯好好看啊!抱娇娇起来。抱高高娇娇看~!”
一小女娃稚嫩的声音在相对白天喧嚣,安静了不少的夜街上响起,分外清晰。
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人宠溺又无奈的抱起小女娃,架在脖子上,“看看就可以,不能摸啊,小心手烫了。”
“嗯嗯!”
小女娃乖巧的保证,一被架上脖子兴奋得直拍手,“好高啊,爹爹好厉害!”
百里绯月视线落在那欢天地喜的小女娃脸上。
思绪瞬间倒回数年前,将军府梅苑的冬枣熟了。
小小的她正望着枣树上的冬枣眼馋,猛不然被一双有力的大手举了起来。
霎时整个院落尽收眼底。
视线从来没有的宽阔。
她兴奋惊喜的低头去瞧,果然是,“爹爹!”
男人宠爱的又把她举高了些,“够得着了吗?小心别被刺刮着啊。”
夏夜的风也有今夜这般凉的时候。
她衣裳上血迹的淡淡腥味被吹起拂过鼻端。
百里绯月再也没忍住,弯腰,‘噗呲’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啧,怎么每次见你,都这副鬼样子。”
一身宽大华丽黑袍的男人顺势懒洋洋一扶,“宝贝,你这样,为师会嫌弃你的知道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