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堂将郭老大夫的诊室腾了出来,又将两节药堂的柜台抬进去,把李素娘放在上面,这时孙医丞已经气喘吁吁地赶来,一手哆哆嗦嗦地指着沈梦昔,“公、公不不不行啊!”
“其他人都出去,孙医丞、沈七留下!”沈梦昔将人都撵出去,心中莫名有些兴奋,她打开药箱,拿出一瓶葡萄糖,给李素娘扎上,让沈七提着。
她麻利地做术前准备,细节已经顾不上了,只是给李素娘做了血型测试,是型血,她又出去喊了五个护卫验血,幸运的是,第一个第二个都是型血,干脆地各抽了,两个护卫一脸惊惧,但都无声地服从了。
沈梦昔一边换手术服、戴口罩和医用胶皮手套,一边嘀咕,难道唐朝人都是型血?
回到“手术室”,给李素娘输上血,又让沈七和孙医丞也穿好手术服,戴上口罩手套,照样将血袋交给沈七举着。
李素娘的腹部微微隆起,剪刀扎进的伤口很深,长约三四公分。
孙医丞制止不了沈梦昔,也不管她忙忙碌碌都在做什么,早早去把过脉了,对沈梦昔提醒说“确为症瘕,气血失调,肝郁气滞,情志不畅,可服用桃红四物汤治疗!”
却不见公主应答,一抬头,就看到公主正数着面前盘子里奇怪的刀剪,吓了一跳,“这这这,老夫可没有教过公主这些!”
“我自己兜着!”沈梦昔简洁地说,把一盘手术钳等器具放到孙医丞跟前,“给我打下手!”
孙医丞目瞪口呆地看着公主从药箱拿出一只管子,管子前头是一根细针,一推,还有水滴出来,她在李素娘的后脊摩挲了一会儿,将那细针扎了进去。
然后又尴尬万分地看着公主将那妇人双腿蜷起,换了一付手套,将右手探入夫人身下,左手在腹部轻轻按着,使得伤口的鲜血又汩汩而流。
少顷,公主收手,换了手套,结果又目眦欲裂地看着她拿着一柄小刀,在李素娘的下腹部,沿着伤口果断又划了一刀,他甚至听到刀片划破肉片的声音,行医多年,没见过这样草菅人命的,急忙要伸手制止,被公主沉声喝止“别动!”
孙医丞被吓得一哆嗦,手中的器具发出哗啦的声音,公主抬头看他,孙医丞被那眼神吓到,大脑一片空白,心中一片绝望,罢了,事已如此,就算公主杀人,他也得跟着埋。深呼吸了两下,双手端好方盘。
这边公主已经一层层划开肚皮,还拿个奇怪的东西撑住,又见她将手探进肚子摸索了一番,孙医丞双腿一软,跪了下去。他不敢将公主的盘子打翻,手中仍然举着盘子,只是双腿软得站立不起来,抬眼看公主,她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手还在那妇人腹中,不禁又是一阵哆嗦,再看那沈七,也是脸色煞白,勉强举着装药水和鲜血的瓶子袋子,看向别处。
他们不是惧怕伤口和鲜血,而是对于身份高贵的公主,做出骇人举动的震惊。
公主呼出一口气,没有超,她只能徒手探查,查看别的脏器有无损伤。李素娘想必十分熟悉那肿瘤的位置,那一剪刀正扎在肿瘤上,沈梦昔拿起了刀,朝着子宫壁划了下去。
“钳子!”孙医丞听到连忙站起,递上一把钳子,他努力稳定情绪,仔细观看。
“擦汗!”孙医丞忙不迭又拿起一块帕子,擦拭公主额头的汗水。
足足两刻钟,公主自那妇人腹中剥离出半尺长三寸粗的一个大肉球,上面还有剪刀扎破的孔洞,看上去十分骇人。
之后的缝合十分迅速,孙医丞不眨眼地看着沈梦昔一层层地缝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素娘的眼皮翕动,似乎有转醒迹象。
及至缝合完最后一针,那边李素娘正好悠悠醒来,孙医丞不禁大为称奇。
“李素娘!李素娘!”沈梦昔轻轻喊着“听得到吗,眨眨眼!真好!手指动一下,脚趾动一下!真好!”
沈梦昔由衷地笑了,她端起装着那个硕大肌瘤的手术方盘,给李素娘看,“是肌瘤,不是孩子。”
李素娘惨白的脸上,似乎蓦然有了红晕,一边笑一边流着眼泪。
沈梦昔把盘子交给孙医丞,“孙医丞,请端出去给李娘子的族人观看!”
孙医丞就穿着那套奇怪的绿色手术服,走了出去,手上像端圣旨一样,端着那个血淋淋的盘子。外面传来一阵惊呼声,沈梦昔给李素娘包好伤口,整理好衣服,自己也换下了手术服。
郭老大夫惊异地站在门口,沈梦昔召他进来,让他给李素娘开些药,郭老大夫仔细地把脉,有些惊异地看看沈梦昔,又低头号了片刻,起身出去提笔开方去了。
沈梦昔将李素娘母子都带到了客栈,安排他们住在自己的隔壁,由多福和玉儿的婢女春枝来照顾她。平时多福跟着她也学了些基础护理知识,春枝则是一直和玉儿一起学医,是准备将来给玉儿作为陪嫁的。
郑县令一直在回春堂等待,此时已将周家族人收押,他自己则跟到了客栈,“公主殿下,县衙虽是简陋,却比客栈舒服安逸一些,下臣恭请公主移驾县衙,下臣命妻女服侍公主。”
“不必,这里很好。”沈梦昔笑着拒绝了,又听郑县令说起,已经收押周氏族人,点点头,“周氏族人请的大夫,连胎儿和肌瘤都分不出吗,还有那个货郎,都请郑县令仔细审查,这可不是宗族私事了,如果李素娘被沉塘,那就是谋杀了。”
郑县令连连称是,回了县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