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何宇航的事情,何鸿志提前从滨城赶回哈市,郑媛也从广州飞回来,就连何思嘉也从北京连夜赶来。
何宇航小朋友其实根本没有什么黑暗记忆,也不过就是捂住嘴巴的一瞬间恐惧而已,待他睁眼就已看到了沈梦昔。但是被亲人环绕,反复安慰,以至于他每见到一人就会委屈地哭一次。
沈梦昔暗暗摇头,低声在人后对鲁秀芝说“咱宁可罚款,也得让我哥哥们一家最少生俩。”
“为啥?”
“小孩子不能独宠,没有竞争,不利于成长。”
冷不防后背被拍了一下,“我现在生一个还来得及吗?”
沈梦昔吓得一哆嗦,这背后说人,最怕的就是被人拍后背了。
一回头,是郑媛。
她一把抱住沈梦昔,“嫂子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
沈梦昔还没从尴尬里出来,“没什么,嫂子,真没什么。”
沈梦昔终于见到了表姐何思嘉,她长得像何鸿志多一些,不是多么漂亮,但人很干练高冷,说话很少,与家人不甚亲近,此时坐在沙发上,微微皱着眉,摸着侄子的头,“你们忙不过来,就把航航送北京吧!我带。”
屋子里有十秒的冷场,何鸿志抬起头来,看向女儿。
齐慧慈不自然地咳了一下说“我们能带,那天真是航航去给他表姐过生日,才忽视的,平时家里都有人跟着!”
“怎么会那么巧?查明了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针对的谁?”
“公安处说是那两人偶然看到航航,觉得他白胖可爱,就下手了。”沈梦昔觉得齐慧慈对女儿的态度,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畏惧。
“思嘉,你别太紧张,没那么严重,就是偶然的事儿。”何敬瑜拉过妹妹说。他们自小感情甚笃,他理解妹妹此时的情绪,她在责怪母亲,永远只顾着父亲,外孙和孙子都不上心。
何思嘉轻轻点点头,又对鲁秀芝和沈梦昔表达了谢意,鲁秀芝对着这个外甥女,说不出的紧张,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何思嘉坐回沙发上,将侄子抱着腿上,她虽未坐主座,但俨然是这个家的中心,甚至何鸿志都被压制了气势。
她拍拍沙发,让沈梦昔坐到她身边,“宝珠,当时火车已经启动,你怎么敢跳车?”
“没想那么多,只是想把航航抢回来。”她坐的是单人沙发,沈梦昔不可能和她挤着坐一起,但也不想就那么站在她跟前,一问一答,索性坐到了何鸿志的身边。
“真是勇敢的好孩子!”即便是夸奖,语气里还是满满的高高在上,何思嘉低头对怀里的侄子说“航航,这次是珠珠姑姑救了你,要不你就会被卖到别人家,再见不到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了!你要怎么感谢珠珠姑姑?”
何宇航双眼立刻盈满泪水,又有些纠结又有些抱怨地说“我都跟珠珠姑姑说过谢谢了!说了好多次了!要不我给她磕个头?”
说完到猛地从何思嘉怀里滑到地毯上,“谢谢姑姑!”
然后双膝一弯,竟真的要跪。
沈梦昔比他还快,一把抱住他,“哈哈,傻小子,男儿膝下有黄金,怎能轻易屈膝,姑姑可不要你感谢,你平安健康就行了!”
何宇航一把抱住她的腰,嘴里嘟囔着,“他们都不让我出门,我都害怕出门了。”
齐慧慈蹲下来,“大孙儿说啥呢,奶奶也听听!”
何宇航把头扭到另一半,依旧抱着沈梦昔。
“哟哟哟,不听不听,奶奶不听了。”
沈梦昔拉着何宇航的小手,到院子里看蚂蚁去了。
何宇航蹲在地上,小小的一团,看着有些可怜。沈梦昔从鱼池里捞出一把白色碎石,拉着何宇航,玩丢石子游戏,何宇航指哪儿,她就打哪儿,“大门!”
“花盆!”
“车轮!”
“树叶!”
最后指到细小的雕花,也都打中了。
何宇航惊奇地摸着沈梦昔的手,“珠珠姑姑,你是孙悟空吗?”
“我比孙猴子还厉害呢!”
“你会七十二变吗?”
“不会。”
“你会筋斗云吗?”
“不会!”
“那你还说比孙悟空厉害?”
“因为我不怕紧箍咒啊!”
“紧箍咒?”
“对啊,就是你小舅奶天天念的紧箍咒啊!”沈梦昔嬉笑着晃着脑袋说。
“哈哈哈哈!”何宇航笑得捂住了肚子,客厅里众人也都听到,笑了起来。鲁秀芝连声骂她比孙猴子还不省心。
何宇航对她丢石子的功夫十分感兴趣,自己也捡了石子去丢,一连丢了几个,都没有准头,懊恼地扔了手里的石子。
“航航,姑姑也是练了很久很久的,你如果喜欢,现在练起来,像姑姑这么大的时候,一定比姑姑还厉害!”
“真的吗?”
“真的。不信你就试试,到时候我们好好比试一下。”沈梦昔将手里的石头,轻轻丢向墙角一个罐头瓶,发出清脆的响声,又连续丢了三个,全部命中,“航航,姑姑每天都丢200个石子练习,你,看起来不大能吃苦,你就丢100个好了。”
“哈!谁说的!我每天要丢250个!”何宇航不服气了。
“呵呵,我觉得你都不一定能数250个数,万一中间停下来去喝水,去尿尿,回来重新数,又不会加法”
何宇航气愤地打断她,“我马上就是一年级的小学生了,我可以数到一千,我会一百以内的加减法,我会背乘法口诀,我会背唐诗三百首!我会弹钢琴,我还会说英语!”
“啊?你居然这么厉害,我,我只会背十多首诗而已。”
“哼!”何宇航撅嘴一扭头。
“失敬失敬!何大侠!”沈梦昔拱手。
“哼!”又扭到另一边。
屋子里一群大人,看着两小在院子里唧唧咕咕,嘻嘻哈哈。齐慧慈忍不住说“航航确实是太孤单了。”
“怪不得老爷子嫌弃俺家孩子脑子不够用。”鲁秀芝看着小小的何宇航,赞叹道“这孩子才五岁,就会这么多东西了!这指定是随了她太姥了!”
众人都笑,何鸿志坐在沙发上,看着院子里的两个孩子,若有所思。
鲁秀芝终于又踏上了嘉阳的土地,她觉得无比踏实。
“金窝银窝不如咱的狗窝,还是家里好啊!”鲁秀芝看看家里收拾得利利索索,“这指定是我大儿子干的活儿,指着你爸,咱家就真成狗窝了!”
齐有恒刚才打了电话回来,说今天开会要晚回来一会儿。娘四个就下了挂面吃,饭后,鲁秀芝美滋滋地打开电视,拿起毛衣,往沙发上一坐,“唉,还是我家的沙发最舒服!”
李巧凤在墙头喊“秀芝!你回来了?”
“哎哎!回来了!来坐啊!”
“好嘞!”
不到一分钟,李巧凤就端着一盆都柿过来了,上面撒着一层白糖,进屋就塞给沈梦昔,“珠珠拿着吃去!你东哥老舅昨天刚采的!”
鲁秀芝放下毛衣,两人执手问候。
“艾玛,秀芝,你烫头了,真好看!咱县可烫不出来你这型儿!”
“唉,钱也贵啊,就这个头,花了我整整八十块呀!”
“啊?咱县二十够够的了!”
“可不是,你不知道我那大姑姐,啥都用最好的,她直接把我带到最好的美发厅去了,唉,我是硬着头皮烫的啊!”鲁秀芝说完,自己也笑了。
“好看,八十块值了!”
“哎对了,我给你看啊,你说我这大姑姐,死活要给我一件大衣,死贵死贵的,你说我穿上能好看吗?”鲁秀芝从大衣柜里,小心地拿出那件貂皮大衣。
“哎呀妈呀!这不电影里国民党太太穿的吗?”李巧凤惊叫出声。
“可不是!”鲁秀芝边说边穿上了,“我也穿不出去呀!”
“好看好看!”李巧凤连连赞叹,“妈呀,秀芝你这绝对是咱县头一份儿!”
“你试试!”鲁秀芝脱下大衣。
“我我可不试,再给你弄埋汰了!”
“没事,你试试。”
沈梦昔坐在后屋炕上,和两个哥哥听着客厅里的对话,都无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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