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昔不打算再多进不干胶粘贴了。
一是她听说伊市也有人从南方进货了,二是市场就那么大,街面上的不粘胶有的已经降价到八毛一张了。
“二哥,你留心广州有没有卖游戏机的,有的话多进一些,别的我都不要了。”
“游戏机?”
“对,电子游戏机,你看看航航,他有个日本的游戏机,类似的就行。”
齐保安和韩东去哈市与齐保康会合,两人带了一万元钱货款,怕钱被人一遭偷了,还分着把钱缝到衣服里。
十天后,齐保健又去汤县接他们,这次是六七个大箱子,齐保安笑得牙花子都露出了,“在汤县就直接出货两箱,这里还有新出的粘贴,你就擎好吧珠珠!”
他打开一个箱子,摸出一个俄罗斯方块掌上机,安上电池给沈梦昔演示,游戏机发出欢快的电子乐声,吸引了众人都围过来看。
“有啥意思啊?”鲁秀芝第一个没兴趣,朝箱子里看了一眼,大叫“哎呀妈呀,咋都是这玩意儿呢!”
“妈,你不懂!”齐保安喊,“你就别管了!”
鲁秀芝有些受伤,什么也没说,回了屋子。
齐保健狠狠踢了齐保安屁股一脚。
齐保安一蹦老高,不满地喊“哥你踢我嘎哈?”
沈梦昔对齐保健笑“都说部队锻炼人”
齐保健气得乐了,“孙猴子在炼丹炉里出来,也是个猴子!”
齐保安和韩东迅速租了一个百货大楼的摊位,位置很不好,在二楼的最里面,离楼梯和过道都远,但他们还是租了下来。
韩兵帮着守摊,齐保安和韩东四处推销,这批游戏机卖得很好,沈梦昔就见有的学生把游戏机带到了学校。
十五元进价,零售八十元。这就是奇货可居。
齐保安做买卖的兴头起来了,根本不肯去齐有恒联系好的单位上班,气得齐有恒七窍生烟。
齐保安卖完第一批游戏机,钱一回手,立刻又要去第二次。
这一次的一万元直接翻成了四万元,齐保安和韩东都算是给沈梦昔跑腿儿,利润二八分成。齐保安就磨着鲁秀芝给他出钱,但是齐有恒坚决不同意,他说自己四个儿子,不能这么偏心。
“你这是报复!”齐保安大叫。
“哼!那你能这么着?”齐有恒又埋怨沈梦昔,“就是你引着你四哥做买卖的!你这是坑了他你知道吗?做小买卖永远不是长久之计!”
“我是成全了他呢。你倒是为了他好,但总要他也觉得好,才行吧。”沈梦昔淡淡地说。
齐有恒愣住了。
“敬瑜哥也做买卖呢。”
“他那是大买卖!”
“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起步就是大买卖,大多数都是从小买卖起家的。”
与其说齐有恒被说服了,不如说天下没有拗得过儿女的父母。
他同意让齐保安先做一年买卖,看看效果,但仍不肯为他投资。“既然你不打算靠老子,那就自己拼吧!”
最后,齐保康、齐保安和沈梦昔三人商议,初步定下股份比例,沈梦昔出资四万,齐保康出资六千,齐保安出资六千,齐保康占两成,齐保安占三成,沈梦昔占五成,业务上由齐保安全权负责,齐保康和沈梦昔做甩手掌柜,年底拿分红。
齐保安觉得占了妹妹便宜,沈梦昔却说“二哥的信息不能缺少,你的经营更不能缺少,我不过是出点钱,你们哪里不能借到钱呢,说白了,还是我占便宜。等我上大学就撤资。”
“撤什么撤?四哥早就说过,以后哥挣大钱给你花!”
“切,等有了嫂子你再来说吧!”
“你瞧不起谁哪!”齐保安不乐意了。
第二次,就是齐保安和韩东自己去广州了,坐车、发货吃了不少苦,但是两人年轻,什么都不怕,遇到过扒手、抢劫的,也丢过钱货,但也都克服了,到九月,两人再去进货,已经从伊市沿线一直铺货到嘉阳,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就在齐有恒的工资才二百多块的时候,齐保安和韩东的工资就是五百块了,韩兵是三百块,这还不算年底分红。李巧凤总是是眉头舒展了一些,总是做了好吃的,就送到齐家来。
卢爱勤是个有决断的,她跟着表弟也去了广州,自己找批发市场,进了一批服装,样式时髦,跟电视剧里明星穿的一样,她自己也烫了个爆炸头,穿上五公分的高跟鞋,店里挂什么衣服,她就穿什么,走在街上,吸引无数眼光。人们此时并不介意撞衫,看她穿着好看就都来买,比如,卢爱勤进了一大批脚蹬裤,全县都刮起一阵脚蹬裤的风,后来,老的少的,腿长腿短,腿粗腿细的都买来穿。
卢爱勤还特意送了两天给鲁秀芝,鲁秀芝一穿上,沈梦昔就忍不住笑个不停,她想起鲁迅故乡里形容杨二嫂的那个“圆规”一词。
总之,在嘉阳县,一提丽影服装店,那就是时髦的象征。
鲁秀芝本来特希望老儿子有个安稳体面的工作,现在做买卖虽然挣得多,但是名声上没有铁饭碗好听,心里也不踏实。
但唠叨了几回,齐保安都嘻嘻哈哈哄她开心,就是不答应去上班。
直到传出赵文静有了身孕的消息,才转移了鲁秀芝的注意力。
就在齐家要搬到新的家属楼之前,隔壁金家出了一件大事。金承志平时最爱的就是赌博和喝酒,家里条件好了以后,一天三顿酒是少不了的,没有酒,连大米饭都咽不下去。
一日,他喝了两盅烧酒,美滋滋地哼着小曲去江老四家打麻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天的手气,臭得不行,起手总是十三不靠的牌,好容易上听了,下家立马就胡了,气得他把麻将摔得啪啪响,嘴里也骂骂咧咧个不停。
八圈下来,三家赢一家输,那三家都有些饿了,但金承志无论如何不肯散局,“我特么三圈没胡牌了,不行!不胡牌我特么就不回家了!”
那三人对个眼色,有意让他胡上一把赶紧回家吃饭。
但是这牌就邪性了,金承志是吃不上,岔不上,更甭提胡牌,庄家硬是自摸了两回,只得推牌,“胡了吧。”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重新洗牌、码牌,打骰子、抓牌。
这回金承志的牌正经不错,起手地胡的牌,上听了!
他激动得屁股都坐不住板凳,呼吸急促,人都坐得板板正正的。
那三人知道他牌不错,都谨慎打牌,不吃不岔,就等这祖宗胡了好回家。
金承志朝手心吐了口唾沫,伸手摸了一张,“来!”
他用拇指使劲搓着牌面,半晌失望地打出去,“特么的!二万!”那三人比他还失望。
下家想了一下,在牌里挑了一张三万打出。
金承志一愣,咬咬嘴唇,一狠心,心说,老子就不胡!
对门一看,心里膈应起来,干脆也跟了一张三万。
金承志一梗,紧接着上家也开出一张三万。
金承志脸都绿了,要知道牌桌规矩是,第一张牌不胡,后面一圈内跟牌的都不能胡。
他胸口起伏,脸色涨红,“啥意思啊!”
“打牌呗,能有啥意思!”
金承志恨恨地朝左手吐了口唾沫,伸手抓了一张牌,捻了几下,翻手朝着牌桌一拍,“最后一张,边三万!哈哈哈!”
那三人也甚为惊奇,“操,最后一张也能自摸?”却见金承志的笑声戛然而止,整个人扑到牌桌上,哆嗦了两下,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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