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府。
沈幼琪看着墙壁上挂着的两幅诗词,怔怔出神。
墙上诗词正是《西江月·夜行京郊田陌上》、《破阵子·为先祖荣国公赋词以祭》,上次被云儿顺手带了回来,已经装裱过了。
云儿在一边说:“二爷不是说了么?他保证璟瑜公子安然无恙,小姐不用担忧。”
沈幼琪脸颊微红:“我没有,我只是观摩【璟瑜体】……帮我取了纸笔来,我要临摹诗词。”
莳芳阁。
一杯酒入肚,江文开怀大笑。
与他同桌饮酒的名妓杜采薇,见状问他:“江公子因何发笑?”
瞅了一眼姿色不逊于柳轻漩的当红名妓,江文一脸自矜:“采薇一向通透,可知我之心意?”
杜采薇眨眨眼:“是因为贾家被封一事?”
“不错。”江文话音刚落,见杜采薇脸有异色,似乎在鄙视自己,不由的脸色一正:“采薇切莫误会,我并非幸灾乐祸之人,只因贾琮前日刚做出阿谀奉承君上的词《破阵子》,想要以此邀功,永保富贵,可叹只隔了一夜,他父亲便被问罪擒拿,下入诏狱,岂不好笑?太上皇和当今天子,都是圣明之君,俗话说君心难测,圣君之心更难测,这便是一例证。”
说人家阿臾奉承君上?人家好歹写了词,而且还是写实的词,哪像你一口一个圣君,岂不更媚主?
杜采薇心中鄙夷极了,脸上却是认同的一笑:“人之一生,祸福难测,远不是赋一首诗词就可以永保富贵的,事实上恰恰相反,大多数有才华的文人才士,一生颠沛流离,命运坎坷,例如王勃、李清照、苏东坡、唐伯虎等人。似公子这般,既有才华,又享富贵的,实在少之又少。”
听杜采薇拿自己跟李清照、苏东坡等人相提并论,江文心中一飘:“不错,有才华的人,若不懂低调藏拙,难免遭人嫉恨,过的不如意也就不足为奇了,在下听从家父教导,一向……喂,轻漩姑娘。”
话说到一半,看见轻漩姑娘带了一个丫鬟,似要出门,连忙挥手招呼了一声。
杜采薇也跟着挥挥手:“轻漩妹妹。”
柳轻漩只好止步,朝他们走过去,盈盈福了一礼:“江公子,采薇姐姐。”
杜采薇这时看见丫鬟一手各提一个木盒,因而问她:“妹妹要到哪里去?似是给人送东西?”
向来只有别人给她们送东西,何曾送过别人东西?杜采薇心中疑惑的很。
换做别人来问,柳轻漩或会推脱,但杜采薇于她有救命大恩,只得实话实说:“我去荣国府,探望贾公子。听说荣府封门,不让贾家子弟出入,轻漩一介女流之辈,不能助他一臂之力,只能送些糕点和薄酒,聊表寸心。”
杜采薇掩嘴一笑:“我的傻妹妹,皇帝老…陛下不许贾家子弟出入,还不许买菜的仆从出入么?荣府家大业大,会少了一口吃的喝的?”
柳轻漩:“妹妹自是知道这一点,只是侯门深似海,以妹妹的身份,平时不敢前去叨扰。今日荣府蒙难,妹妹去了,想必不会落人口舌。”
杜采薇微惊:“前日我不在阁里,与贾璟瑜错失一面之缘,他当真如传闻中那般好,值得妹妹这般待他?”
柳轻漩:“姐姐有所不知,我不曾给璟瑜公子带来半点好处,他却送我曲谱,还亲自来探望我,送我亲手书写的诗词。如今他家蒙难,想必心中不好受,于情于理,妹妹也该探望一番,不为别的,只为暖一暖人心。”
“既如此,我便与你一道去吧。”杜采薇转头看向江文:“公子想必知道我与轻漩情同姐妹,荣国府眼下有锦衣卫看守,处境微妙,我陪着轻漩,也好互相照应一二。采薇失陪,还请公子见谅。”
“不妨事,两位姑娘请自便。”
江文大度的一挥手,眼看着两女快要出门,连忙又追了上去:“诶,我还是陪你们一起去吧,锦衣卫非同一般的军士,两位姑娘单独前往,江某实在放心不下。”
杜采薇一笑:“谢过公子好意,光天化日之下,谅他们也不敢欺凌弱小女子,况且令尊身居高位,以公子的身份,何必沾染因果?”
江文略作迟疑,轻轻一叹:“采薇所言极是,若江文只是孓然一身,必不会有所顾忌,只可惜……唉。”
眼看着柳轻漩与杜采薇登上莳芳阁的马车,江文这才回到座位上,只是酒兴已经去了一大半:“贾璟瑜啊贾璟瑜,怎么哪里都有你?家都封了,还来坏我酒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