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御书房。

    戴权：“启禀陛下，神威将军贾琮，前来觐见谢恩，陛下可要见他？”

    正和帝头也不抬，依然批阅奏折：“宣进来。”

    “臣贾琮，参见皇帝陛下。”

    “免礼。”

    正和帝这才抬头，只见贾琮生的很是俊秀，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心中有了一丝丝的好感。

    他手一挥，戴权知机，退出御书房，并顺手关上门。

    正和帝：“上前说话。”

    贾琮向前几步，于御桌前站定，这时才看清正和帝有着一张不怒而威的脸，脸型也很有威仪，两鬓之间，隐隐可见几根白发。

    想起传闻，他心知眼前这位皇帝，一心都在政事上，其勤勉程度，犹胜于太上皇。

    正和帝一眼瞧过来，贾琮连忙垂下眼帘，不与帝王对视，耳中听见正和帝说：“爱卿将门之后，可有信心统领武耀营？”

    “不敢隐瞒陛下，臣虽年轻，却不缺信心，臣必能管束好武耀营将士。”

    “你能著书，心中自有谋略，区区一万将士，想来难不倒你。可是，太上皇对你寄予厚望啊，你身负京营节度副使，远不是统管一营兵马那么简单。”

    这是要听自己亲口效忠么？

    贾琮毫不迟疑说：“臣本布衣，又是家中庶子，素不受父母所喜，不曾奢望有朝一日能加官进爵，承蒙陛下之奇谋、之恩旨，臣才得以承袭爵位，身兼重职，陛下知遇之恩，臣铭刻在心，永不敢忘，陛下但有所命，臣万死不辞。”

    正和帝展颜一笑：“爱卿果然忠义。爱卿既知朕之奇谋，当知这苦肉计，最适合眼下局势。若非如此，即便朕下特旨，让你统领武耀营，那位手眼通天的八贤王，也必定不会让你如意。

    京营节度使冯敬骁，本是骁勇战将，又有数百勇猛亲军护卫在侧，历时两年多，不过也才替朕掌握了两营兵马。你孤身一人，并无亲兵保护，八贤王若对你有敌意，你很难保得周全，此其一。

    其二：若你能借机投到八贤王麾下，让他以为自己掌握了绝对的优势，再从旁怂恿一番，鼓动他早日发动，我们也可早日将他们一网打尽。朕心中有许多政略要施展，已经没耐心跟他斗下去了。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大焱的国力，不该虚耗在内斗上。

    如今，既然太上皇任命你为节度副使，你可将错就错。与冯敬骁明争暗斗，在关键时刻，朕再告知他你的身份，由你们通力合作，早日完成诛贼大计。至于你们将来，谁主京营，朕不作偏袒，谁掌握的兵力多，谁的功劳大，谁就做正节度使。”

    贾琮一脸佩服：“陛下之谋略，昔日张良和陈平，也远远不如，臣必将依陛下良计行事，早日诛除国贼。”

    正和帝点点头，打开御桌上的宝匣，拿出一块玉质腰牌，递给贾琮：“这是锦衣卫指挥佥事的腰牌，位在镇抚使之上，整个锦衣卫也只有三人在你之上。锦衣卫无处不在，关键时刻，或许你用得上。

    另外，你可知朕为何要你统领武耀营？”

    贾琮：“臣不知，请陛下示下。”

    正和帝：“禁军中，有一营，至关重要，叫做神机营。神机营在京城内驻守，制作火器的营地，却在京郊武耀营驻地。神机营早已失去对制作营地的掌控权。如今你任武耀营统领，首要掌握制作营地，可用其制作香皂，沈靖南早已开始收集生产材料，此事不可一拖再拖。”

    “微臣遵旨。”

    “我们之间的谈话，不宜过久，你去宁寿宫拜谢太上皇吧。”

    “是，微臣告退。”

    走出御书房，贾琮轻嘘一口气。

    明明是互相利用，非要表演一番君臣相得，君慈臣义，还要拍皇帝马屁。幸好武将不需每日上朝理政，只需初一、十五大朝会到场即可。甚至连大朝会也不用非来不可，除非有涉及到军机的大事上奏，或者皇帝下了旨意。

    在宫中太监的引领下，由西至东，来到宁寿宫皇极殿。

    贾琮一眼瞅见一个老态龙钟的皇袍老人，斜靠在一张小塌上，连忙行武将礼。

    “臣贾琮，拜见太上皇陛下。”

    “免礼，上前回话。”太上皇见贾琮走近了，开口一笑：“嗯，比你祖父长的俊。”

    贾琮未来得及回话，太上皇又说：“朕与你祖父，虽是君臣，却有兄弟之情义。你祖父数次救朕于危难之间，你可知晓？”

    贾琮见他说话随意，也就不过于拘谨：“臣听闻祖母说过。”

    太上皇话锋一转：“当然了，若无朕的恩赏，你祖父也没有救朕的机会，更袭不了国公之爵位。人生在世，就是那么一回事，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璟瑜以为然否？”

    贾琮立刻说：“陛下所言极是，贾家世受国恩，理当誓死效忠陛下，不敢居功自傲。如今臣年不及弱冠，却得陛下重望，臣心中实在惶恐。”

    太上皇手一挥：“你不必惶恐，朕喜欢有锐气的年轻人，你当如李寻欢一般，锐利，正气，有担当。但不可像他那般沉溺于男女之情，置家国大事于不顾。”

    “是，臣受教了。”

    太上皇一点头：“朕看了你的小说，也听了你的诗，知道你是忠义之人，心中亦有万里疆场。因此，朕不拘一格重用于你，希望你不负朕望，统管好京营，勿使生乱。若有不服管束者，你可行使职权，用雷霆手段惩治。”

    “臣领旨，谢陛下隆恩。”

    太上皇一招手，身旁太监走了过来，太上皇随口嘱咐了几句。

    太监高声说：“陛下有旨，赏神威将军金银各千两，绫罗绸缎共百匹。”（一两金兑十两银）

    贾琮连忙又谢恩。

    封官晋爵，携少量体面礼物进宫谢恩，随后皇帝再厚赏一次，这也是本朝惯例了，毕竟俸禄实在太低，以他正一品为例，月俸也就一百七八十两，身兼多职，会多算几份，但也不值一提，此时寸功未立，太上皇只是依照惯例赏赐，相对于俸禄来说，也算是厚赏了。

    走出皇极殿，贾琮感觉自己正在上演一出无间道，而且是三面间谍，既要效忠于太上皇、皇帝，又要假装投靠八贤王。

    这三人，皇帝固然是腹有良谋、胸有大志，太上皇亦是谈笑用兵，用堂堂正正的帝王权柄恩威并施，笼络人心，信人不疑，疑人不用，一般人见之难免大生好感，其雄才大略，其实远胜于当今皇帝，只是细枝末节处，例如细节性的政务，太上皇不太放在心上，从这一点来说，太上皇适合开疆扩土，当今皇帝适合守成安民。

    至于八贤王，未见其人，无法判断，想来还是比不上当今皇帝的，否则也不至于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仍输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