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营大寨,设立在城外西郊,靠山临水处。十二团营又各设小寨,于四面八方团团拱卫京营大寨。
京营大寨内,设有大都督府,副都督府,以及办理日常琐事的后勤衙门。
京营节度使,是官方称呼,在京营内,叫大都督。
此时,大都督府门外的偌大广场上,十一参将齐聚,另有他们的随从亲兵,侍立于后。
有人小跑过来,单膝跪地:“报,副都督已入营寨,距此八百米。”
大都督冯敬骁嗯了一声,挥退报信者。
对于贾琮的到来,他脸上不露分毫,心中却极为忌惮:‘想我纵马提缰半生,立下汗马功劳,这才当上大都督,又历时两年多,才收拢勇敢、勇果两营。贾家小儿年不及十六,却得太上皇看重,当了副都督。更加可虑的是,十一位参将中,有九位是昔日贾代善手下老将,虽说有五位已倒向八贤王,但仍有四位保持中立,那四位,说不定会宣誓效忠贾琮。’
不片刻,一人一马,进入众人视线。
那人骑在白马上,一身金色铠甲,闪闪反光,腰间悬着一把宝剑。
由于迎着阳光,众人看不清他面貌,但也知道,此人必是新上任的副都督贾琮。
他身后不远处,有一个扈从,牵着一匹马跟在后面,扈从手持一柄长枪,还背着一把强弓。
落在最后面的,是一辆马车,想来是行李等物。
“参见副都督。”
十一位参将,见贾琮下马之后,立刻单膝跪地,行了军礼。
贾琮双手虚抚了一把:“众将请起。”随后头一转,目视身穿正二品狮子袍的冯敬骁,随意拱了拱手:“下官贾琮贾璟瑜,见过大都督。”
冯敬骁脸色微变:“你我虽是一正一副,我是你的上官,可是你世袭正一品神威将军,无须自称下官。”
他心中如同吞了苍蝇一般难受:若要严格遵从国礼,反倒是他这大都督要给副都督拱手作揖。此时贾琮自称下官,未尝不是将了他一军!
这也是那些些公侯伯爷领不了兵权的原因,若给兵权,就必须给大的,给的小了,统帅又不太好指挥他们,除非统帅的爵位更高。
冯敬骁略一沉吟:“本督原以为,副都督走马上任,会着官袍,故而着官袍相见。没想到副都督披坚执锐而来。莫非是因为没有亲兵防护,不敢掉以轻心?”
贾琮一脸轻淡:“大都督说笑了,天子脚下,有什么不放心?本官身穿铠甲,也不过是让它透透气,见见阳光。”
威立营参将,见他身负铠甲仍举止自如,显然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心中一喜,抱拳说:“末将犹记得,先国公曾穿此甲,带我们纵横疆场,如今副都督又穿此甲……老国公,后继有人也!”
贾琮见他言真意切,回之一笑:“老将军是哪一营统领?”
“末将是威立营参将韩兴武,已盼见副都督多日。”
贾琮轻轻一点头:“韩将军有心了,家叔跟我提过韩将军大名。”
韩兴武闻言一喜:贾家还惦记着自己,贾家又站出来了!
贾琮目光一转,扫视其他参将。
另十个参将一一报上名来:
“末将武奋营参将,刘靖忠。”
“末将武练营参将,黄耀威。”
“末将武显营参将,刘奋达。”
“末将勇敢营参将,王勇。”
“末将勇果营参将,严华。”
“末将……”
贾琮对自报姓名的参将轻轻点头,态度淡淡的,不置一词。
冯敬骁见他一副卖弄官威的样子,心中愈发不喜。
当下眉头一皱:“贾副都督,你既受命在本督麾下任职,本督自然要对你有所了解,才好做到心中有数。例如,若战事起,需披坚执锐急行军,你能否耐得住长途跋涉,能否不掉队?这些都是为兵为将最基本的要求。”
贾琮眉头一扬:“哦?大都督质疑本官不能胜任副都督一职?陛下的圣旨很明确:太上皇另有一言:先荣国之孙贾琮,其才其品,俱为上佳,可堪一用。太上皇纵马一生,战绩辉煌,不逊于历朝历代开国之君,除了他老人家有雄才大略之外,识人用人之明,也是当世无双的,大都督是在怀疑太上皇的判断吗?”
冯敬骁连忙辩解:“本督岂敢对太上皇不敬?贾璟瑜,我知你是满腹文采的才子,不与你作口舌之争,我只问你,可带的了兵,上的了战场?”
贾琮:“大都督何出此言?本官已言明在先,奉圣旨而来,岂能带不了兵?就算果真如此,自有两位陛下甄别判断,何须大都督越俎代庖?”
“你!!!”
冯敬骁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一指贾琮。
他身后屹立的亲兵见主将恼怒,也都手按刀柄,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战的架势。
另一边,威字营四位参将,目光一凝,看向冯敬骁,手也按在刀柄上,杀气腾腾的。威字营的亲兵们,也都蓄势待发。
贾琮见状,心头大定,暗道二叔说的果然不错,威字四营仍旧唯贾家马首是瞻。虽说只在年节时来拜祭一次先荣国,平时因要避嫌,极少来往,但贾家人一旦重掌军权,他们必会重新听命!
他心一定,对于只掌了勇字两营的冯敬骁,也就不太放在心上了。
他呵呵一笑:“本官句句属实,大都督为何恼怒?是否想乘本官初来乍到、立足未稳之际,进行打压?京营三十万兵马,并非你大都督私人之佣兵,而是天子之兵,国家之兵,本官领天子旨意而来,身负副都督一职,容不得有人排斥同僚,搞一言堂。”
“好胆色。”冯敬骁脸色一变,满脸煞气立刻变成一幅笑脸:“本督并非恼怒,只是故意出言相试,以试神威将军胆色。你我同殿为臣,同领天子旨意而来,自当各司其职,鞠躬尽瘁、报效国恩。本督怎会打压你?更不会搞什么一言堂。”
贾琮暗忖自己初来乍到、立足未稳,也不能迫之过甚,当下露出一个笑容来:“原来如此,大都督,你可真风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