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事情的叶青城缓慢看人，迟缓的想起梵香的话。

    唱曲儿那是三教九流伶人歌姬才干的事，普通人家的女儿也会宴客助兴唱曲儿，但那是自家人招待外人的待客之道。

    梵香是客居女子，对他一个男子唱曲，还是雨夜的大晚上，这显然不是正常的操作。

    叶青城盯着女子干净透彻的双眸，那里并没有夹杂其他的心思。

    或许只是他想太多。

    “你去歇息吧，夜晚了，曲儿就不听了。”

    “那我陪公子喝两杯？”

    心里再度一跳，叶青城看见梵香对他笑。

    她的笑容清爽治愈，如同空山新雨后的天空。

    烛光下看人，偏暗的光芒罩上一层暖色的滤镜，不自觉的发现梵香比白日里好看了一些。

    但是，她也不过是十六岁还未完全长开的小姑娘。

    牙尖刮了下舌尖，叶青城的酒意微醺褪去三分。

    “姑娘家的喝什么酒，快走快走，我也吃完了马上就走。”

    他不讲面子的赶人，暗自嘀咕以后不能再手贱的到处捡麻烦。

    少女面色微红，没想到叶青城会有如此反应。

    她尴尬的站起身，只当叶青城是嫌弃她身份低微，不愿意她接近。

    这回梵香没做多余的事，走到帘子边，她眼泪“唰”的滚落。

    见惯了妹妹们故作坚强的样，如何看不出来梵香的背影不大对劲。

    叶青城吹着酒牙疼，这特么的铺子里以后也不能待了。

    翌日，雨下小了，叶青城跑回了水秀村。

    房间里几个姑娘在聊天，他站在门口听了一阵，原是她们几个在写字背书。

    知夏不认真学，错把字认半边念，给另外两个听了笑话她。

    叶青城失笑，她们几个日子过得倒自在。

    将乾坤袋中给妹妹们带的礼物挪进背篼里，发出一点声响，院子里响起馒头的奶气吠叫。

    “知夏，开门！”

    里头屋里跟毛笔较劲，知夏立即得到救赎的蹿离地面三寸高。

    “哥！”

    她飞跑的出来，拉开门笑脸如花。

    叶青城对她甜丝丝的目光毫无抵抗力，不由对她宠溺的摸了摸头。

    “哥，我还以为宝瓶姐一日不出嫁，你就一日不归家了呢！”

    “我能吗？”

    叶青城心里吐槽，这丫头纯粹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嫁不嫁与我何干。”

    “再拿我开刷，你今日份的礼物就没了。”

    知夏不知道开刷是什么意思，但根据语境品茗知道他哥不喜欢这个玩笑话。

    她捂着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对他渴望眨巴。

    只差说，你看，我都不说话了，礼物不能少啊。

    小姑娘近几日长开了点，身量高了些，这么娇俏的立在身前，已经能看出起伏的弧度轮廓。

    知春和音儿从屋里走出来。

    “这傻丫头，就顾站着聊天，也不帮大哥将东西取下来。”

    她伸手拿下叶青城肩上的负担，音儿帮她一起拿进屋。

    知春：“近日镇上可好？”

    叶青城：“铺子里又招了人，下雨天没什么客，其他时候怪忙的。

    “近日有人上门打听，问姐姐要不要说婆家，哥，你是如何想法？”

    知夏看知春不说这事，不由帮着提了一嘴。

    叶青城倒是懵了一下，不大适应要帮妹妹管婚事。

    “你自己如何想？”他看知春。

    知春垂着眼皮不和他对视，脸上也是淡然得看不清波澜。叶青城想到她回家时身上的伤痕，那时的她也是这般表情。

    他心中不舒服。

    “罢了，亲事不用管，刚出虎穴别再又入了狼窝，就在家中安安生生待着。你自己不愿意，没人会强逼你。”

    房中安静可闻落针，知夏翻东西的声响就突兀了出来。

    眼中闪出光芒，一声“呀”打破气氛的沉寂。

    知春和音儿都随知夏的惊呼看过去，展开的布料中，银光闪闪的首饰引起两人心口惊跳。

    “给我的吗？”

    得叶青城点头，小丫头笑得眉眼弯弯，拿出一只手环戴入腕子。

    “好闪，好亮！”

    她爱不释手的一寸寸抚摸银手环。她还是在街上看到燕玲姐姐戴过银手镯，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也会有这般福气。

    “还有一套是你姐的，底下还有布料，你们自己分分。”

    每次看到妹妹们喜悦的笑脸，叶青城就倍感充实和满足。

    不喜形于色的知春，这会儿也露出小女儿态的一面，加入到知夏翻背篼的行动中。

    一旁的音儿站在后面笑，但这笑容没多久就变成了怔忡伤感。

    叶青城没在家中留多久，他雇了一辆马车，进了他阔别许久的川泽城。

    夜秀才曾在川泽城求学赶考做零工，这里有他不少的记忆。

    叶青城没有亲身经历，对这座城市却是通过夜秀才拥有了第一印象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