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薛宝拿着一纸公文,带着几个公人,早上从济州出发,一路上不紧不慢地走着,直到傍晚才到。
时文彬得知州府有人到来,急忙出来相见,听说宋江私通梁山草寇,心里不由嘀咕,问道:“此事可有何凭证?”
薛宝拿出那份供词,说道:“我这里有一份供词,上面可有那宋江的手印,时知县还不赶快去拿人。”
时文彬看着那份供词,说道:“这份供词十分蹊跷,既然写着宋江私通梁山,宋江又怎么会按下手印,只怕是有人栽赃陷害。”
其实这并不算栽赃,宋江与梁山有勾搭,时文彬早已经知道,但他需要宋江这个人,作为他和梁山之间的传话筒。
说起来,这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纵观济州、郓州的一些县城,谁没有一两个这样的人?
如果真查下去,济州、郓州绝对能抓出一大群来。
可没想到,居然有人以此去告发宋江,而且供词还是张文远写了,难怪那厮这两天不见人,却是在暗中搞这些鬼!
薛宝却不乐意了,他绰 号愁太平,那是唯恐天下不乱,如今拿个鸡毛当令箭,不管宋江有没有罪,他都得先抓回去再说。
当即,薛宝瞪着眼说道:“时知县,白纸黑字在这里,又有犯人的手印,你怎地敢说证据不足?莫不是,你也参与了其中?”
时文彬吓了一跳,连忙说道:“莫胡说,本官可没有!”
薛宝叫嚣道:“既然如此,为何还不差人去捉拿宋江?府尊大人可还等着我去复命,再耽搁小心你的乌纱帽!”
时文彬见他趾高气昂,心里忍不住有气,但此人是知州的伴当,知州又是高俅的儿子,自己怎么也得罪不起,当即只好叫来了朱仝,让他去把宋江给捉来。
为何叫朱仝而不叫雷横?
却是时文彬有心护着宋江,怕雷横执着,不会周全人,倘或见了宋江,没个做圆活处,因此叫朱仝去捉拿。
宋江早已回到宋家村,正在和宋太公、宋清吃饭,一想到自己就要升任县尉,他这两天可谓是春风得意,宋太公、宋清也是笑眯眯的。
宋江正吃着,忽然得知朱仝带人到来,便赶紧起身前去迎接。
见朱仝领着十几号公人,宋江不由得诧异地道:“朱仝兄弟,莫非是有什么事情?”
朱仝急忙说道:“公明哥哥,大事不好了,有人去州府举报,说你私通梁山泊,如今知州已派人来捉你来了。”
宋江吃了一惊,登时愣在原地,问道:“私通梁山?这到底怎么回事,谁去告发我的?”
朱仝说道:“是县衙的押司张文远,他拿了一份供词,上面有你的手印,新来的高知州看了,便立即叫人来拿你。”
“手印!?”宋江更加的震惊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记得了?
只是宋江向来十分精明,将这两天的事回想一遍,很快怀疑到了阎婆惜头上,咬牙道:“肯定是阎婆惜那贱人,伙同张文远陷害我!”
朱仝连忙问道:“公明哥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宋江长叹一声,说道:“前日,那贱人请我去喝酒,当时我喝了几杯,接着就不省人事了,过后因为县尉的事,我一时高兴过了头,也没有去多想什么。此时回想起来,定是那贱人给我下了药,趁着我昏迷不醒,才叫我按下了手印。”
朱仝也吃惊道:“那贱人怎么如此阴毒?”
宋江也是勃然大怒,说道:“我说那贱人怎么想起我来,原来是要诬陷于我,我们回去和她当面对质。”
朱仝拉住宋江,摇头说道:“哥哥,你可知新来的知州是什么人?”
“那不是高太尉的……”
宋江说到这里,心中猛然一凛,想起了那梁山上的林冲,不就是因为这个高衙内,而被害得报国无门吗?
这高俅父子,可算不上什么好人!
朱仝接着说道:“那高衙内可不是什么好人,难道会明察秋毫么?再说了,哥哥如今受知县赏识,马上就要荣升县尉,不知引得多少人眼红,倘若这个时候被抓,肯定有人会落井下石,比如那刘县尉……”
“梁山泊那一伙人,先是几次大败官军,接着又劫了生辰纲,正是朝廷缉拿要犯,上下官员正愁无法剿捕。哥哥纵然和梁山有联系,那也是为公家考虑,时知县多半也知道。”
“但姓高的会这么想吗?哥哥一旦落在他的手里,否管这件事是真是假,多半会被他拿去邀功,哥哥不如远离了郓城,先保住了性命要紧!”
宋江觉得大有道理,又听得朱仝要放自己,不由说道:“我若是走了,须连累了兄弟,恐怕罪责深重。”
朱仝摇头一笑道:“哥哥不必为我担心,我只需回去说你早已跑了,高衙内的人也不会查证,兄长却投何处去好?”
宋江想了一下,说道:“我寻思有三个去处:一是沧州横海郡小旋风柴进庄上,二乃是青州清风寨小李广花荣处,三者是白虎山孔太公庄上。”
“我与小旋风柴进,多有书信往来,互相仰慕,只是不曾见面。他家有誓书铁券,就算犯了泼天大罪,他也敢藏在庄子上,我看去投他那里的好。”
朱仝点头说道:“我也多曾听闻柴大官人名字,人都说他仗义疏财,专一结识天下好汉,救助遭配的人,是个现世的孟尝君。”
宋江主意已定,朝着朱仝一拜,说道:“此番全赖兄弟活命,倘若兄弟因此遭罪,宋清必定会前来打点,好歹不让兄弟受苦,他日有缘,你我兄弟再见面。”
朱仝扶起宋江,说道:“事不宜迟,哥哥赶快收拾出发吧,小弟找个地方待一晚,明日再回县里,也为哥哥争取些时间。得知哥哥逃走,州府必定发海捕文书,记得别走官道0 ...”
宋江点了点头,连忙返回屋内,将事情与父亲兄弟说了,两人都是大吃一惊,也顾不得其他,赶紧与宋江收拾细软。
宋清又拿了一百贯钱,作为封口费,给了跟朱仝来的公人,这些公人都与宋江交好,如今又拿了银钱,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不一会儿,宋江戴着毡笠儿,上穿白缎子衫,背上一个包袱,手里提一口朴刀,拜辞了父亲宋太公,又出来和朱仝告辞。
宋江咬牙切齿地道:“那狗男女害得我好惨,只恨不能报得此仇!”
朱仝说道:“善恶到头终有报,那狗男女如此恶毒,自然会有天来收!”
宋江满腹怨气,恨不得手刃了阎婆惜,但此刻也顾不得这些,跟朱仝告辞了之后,便趁夜悄悄地出发了。
两天之前,他还沉浸在将要升任县尉的喜悦中,哪知现在就要狼狈而逃了,人生真是到处充满了惊喜!
次日一早,朱仝才返回县衙里边,只说宋江已经逃走了,因此捉不到人。
薛宝听了后大怒,叫道:“那厮畏罪潜逃,果然私通梁山,就算他已跑了,也要拿他的家里人问罪。”
朱仝连忙说道:“贵使有所不知,早在几年之前,宋江的老父宋太公,便告了他忤逆,逐出了家门,手里有现告的执凭,早已不是一家人了!”
原来宋朝之时,为官容易,做吏最难。
如同宋江这等押司,一但犯下了罪责,轻则刺配远恶军州,重则抄扎家产,结果了残生性命。
又恐连累了父母,叫爹娘告了忤逆,出了籍册,各户另居,官给执凭公文存照,不相来往,却做家私在屋里。
薛宝顿时一肚子气,不想自己跑这一趟,竟然连人都没抓到,回去怎好跟衙内交代,他上下瞧了朱仝一眼,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于是薛 宝也不多说,径直带着人返回了济州,跟高世德说没捉到人,然后又说朱仝私放了宋江,引得高世德一阵大怒,当即叫人去捉拿朱仝,又发了一封海捕文书,四下追捕宋江的踪迹。
薛宝这厮本是为了推卸责任,哪知却歪打正着。
朱仝被捉拿下狱之后,幸得雷横为他变卖家私,上下打点,又有宋清在一旁帮忙,因此判了个刺配沧州。
张文远听得宋江逃跑,顿时吓得心惊胆战,连夜带着阎婆惜卷了细软逃往东京去了。
却说这三人入了京畿路,望着东京城而来,路过一个叫元阳谷的地方,忽然冲出一伙贼寇,将三人给抢了。
张文远、阎婆被贼寇乱刀砍死,阎婆惜略有几分姿色,被这伙贼人的头领看中,带回去肆意玩弄了一段时间。
等到腻了之后,阎婆惜就被卖给东京城中一伙泼皮,从此被逼做了私娼,一点朱唇万人尝,每日所赚皮肉钱,都落在了这伙泼皮手上,从此不得从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