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这行，都是人精，大的是大人精，小的是小人精。

    这行不比别的，团结的时候，针都插不进来，散的时候，一个个心怀鬼胎，恨不得将对方挤兑死。

    孟浩这次算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坐在里屋的桌子上，独自发呆。

    马博轩和刘魁早都走了，师妹刘晓萌也一同离开。

    现在，他抽着烟，低着头，望着桌子上的茶杯，脑海中思绪万千。

    这行氺深不深的，他不想了解，但是这氺肯定很混，混的站在岸边都照不出人影。

    清晨一早，天空一片晴朗，孟浩见对门的“珍宝轩”一早就开门，伙计打扫着卫生，有意无意地在门口瞅着自己这边。

    孟浩没吱声，任由他们看去。

    心中对于昨晚举报的人，大概也有了数。

    待到刘晓萌来了铺子，他就夹着几件用灰布包的东西，沿着街，随意挑了一家铺子走了进去。

    “哎呦，小孟啊，你怎么来了，快，里屋坐”

    说话的是牛昊天，“泛古堂”的老掌柜。

    带着金丝眼镜，一身藏青色大褂，脚上的老北京布鞋，黑的在阳光下泛着儿光亮。

    “牛叔，我这不来看看您老吗？我师父走了，您老也不来我铺子，我这当晚辈的，只好专门来看您喽”

    孟浩一脸微笑，随着他进了里屋，坐在桌子前，将灰布包，往桌子上一放，笑嘻嘻说道

    “牛叔，听说你店里新雇了个伙计，说是加拿大留学回来的，怎么没瞧见人儿？”

    “别提了，人家心气高，来了两天，说当伙计，不符合身份，这不，昨儿下午，工钱都没要，直接走了”

    老昊天坐在孟浩对面，瞅着桌子上的包袱，瞥了一眼，道“有事?”

    “没”

    “小子，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没事？没事你会往我这跑，怎么着，收东西打眼了，还是…”

    牛昊天说着，单手将鼻梁上的眼睛扶了扶，望着孟浩。

    “牛叔就是牛叔，我什么都瞒不了您老，我这有几件东西，请您老帮忙掌掌眼”

    孟浩说着，伸手将布包打开，让牛昊天瞧

    一对民国粉彩山水瓶

    一件万历青花人物大盘

    东西不大，品性完好，牛昊天上手先看大盘，目光深邃地聚拢起来，细细看了半响，轻轻放下，怔了怔，抓起那对山水瓶子，又看了半天。

    将眼镜再次扶了扶，脸上没有丝毫情绪道“东西不错，你小子哪里捡的漏？”

    孟浩脸上露出欣喜，道“牛叔，真的？”

    “嗯”

    “潘家园淘换来的，我捂了三天，一直吃不准，只好求助您了”

    “哼，小子，好好说话”

    牛昊天将手里的山水瓶放下，瞟了那大盘一眼：听人说昨晚上，马博轩，去了铺子了，还当众说你是他的徒弟，可是真的？

    “瞧您说的，这过场话算得数吗？”孟浩一笑：人家是马爷，咱们这行，响当当的人物，我一个小伙计，人家怎么可能收？”

    “你这东西没让他瞧？”

    “我倒是想，可人家也得愿意不是”

    “那你铺子昨晚来警察也确有此事了？”牛昊天，端着茶碗，抿了一口，双眼盯着孟浩不断打量。

    “可不，要不是马爷，我估计师父他老人家留下的的‘唤宝斋’就败在我手中了”

    牛昊天说：确实，你小子还真是运气好，幸亏碰到了他，要不然，铺子一封，用不了多久，老主顾就全都跑了。

    “你这东西打算…”

    “牛叔，您要是觉得不错，就给您老留下，我师娘最近身子虚，我手上的老主顾，也没几个，您要不嫌弃，给个本就成”

    “小孟啊，你师父走了，唤宝斋就靠你了，你师妹不行，女人做这行，难成事”牛昊天说着，站起身，去了前厅。

    没一会儿，便回到里屋，拿出一张银行卡递道孟浩面前

    “拿着，这卡里有22万，你先去用，东西出手，利润再分你一成”

    “利润就算了，这卡我收下了，回头我给我师娘买些补品。”

    “算你还有这份孝心，老刘没白养你这个徒弟”

    稍坐片刻，孟浩起身告辞离去。

    第二天，孟浩夹着另外几件，去了其他家铺子。

    第三天依旧

    每天一家，或是上午，或是中午，半个月下来，唤宝斋的东西，是见着天的少，孟浩手里的卡，已经有厚厚一叠。

    孟浩一合计，差不多，有两百多万。

    尽管他知道，这些东西，要是在铺子里卖出，比匀给同行赚的还多。

    但是他这一番操作下来，同行没人不夸他，都说孟浩会来事。

    至于警察上门搜查，这件事，没人提及，即便是有人私下嘀咕，也几乎没人去听。说不好还替孟浩打抱不平两句。

    而这正也是孟浩要的效果。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唤宝斋的生意沉寂了小半个月后，逐渐又红火了起来。

    对门“珍宝轩”的光头马恨得牙根都痒，看着门庭若市的唤宝斋，对手下的伙计，是连打带骂。

    奈何，这差点被封的铺子，不尽听不到闲言碎语，反而同行一个个伸出大拇哥称赞东西好，凡是自己店里来的客人，没买到中意的东西，都会转接到孟浩这边来。

    孟浩心中那个高兴，简直无法言表。

    等到月底，该给谁家让利的，一分不少，孟浩都一一登门送了过去。

    “小孟，这么客气干啥，你打个电话，我让伙计去取就行了，这大热天的，还专门跑一趟，怪受罪的”

    “雅堂轩”李掌柜，接过孟浩手中递来的卡，一抬手，让铺子里的伙计，倒了碗，凉茶，递给孟浩。

    孟浩擦着脸上的汗，憨笑道：没事，中午这会儿，我铺子里也没人，正好过来给您送来，万一我把数目搞错了，你还得麻烦伙计再跑一趟，我当面给您，要是有问题，我给你号添补”

    “没事，这小事情，不打紧的。”

    李掌柜一脸乐呵呵的，抽着烟，瞅着孟浩，坐在摇椅上道

    “小孟，咱琉璃厂这整条街，李叔我就看好你，人勤快，做事还认真，你今年有20了吧，我让你婶子帮你张罗张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帮你介绍介绍”

    “别，李叔，还是算啦”

    孟浩挠着头，端起茶碗，大口喝了两口，急忙说道

    “我师娘也一直唠叨这事，我耳朵都快被磨出茧了，您就别给我婶说了，还怪麻烦她的”

    “那成，你要是啥时候寻思这事，记得告诉李叔，你婶子最喜欢做媒了”

    李掌柜朝着孟浩呵呵一笑

    孟浩顿时觉得脸色有些微红，端起茶碗，又喝了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