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看的津津有味。直到刘晓萌点的外卖被快递小哥送了进来,他才迈着有些发麻的双腿,走出柜台。
“师妹,午饭送来啦”
把饭放进里屋,转身回到柜台,将摊开在柜台上的《古玩作旧手册》依依不舍地收进柜台下的抽屉,这才坐在里屋的桌上,吃起了午饭。
下午来了三四个客人,都是只看,不买,孟浩也赖得介绍,任由他们转了一圈离开。
晚上,吃了晚饭,关了铺子,孟浩拿着书一头躺在床上,从晚上九点一直看到凌晨三点,眼睛有些难受,这才将书合上。
闭上眼,回想起书中记载的惊骇内容,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在床上转辗反侧一夜后,孟浩清早一床,眼睛一睁开,就抓起书又看起来。
一个礼拜,孟浩几乎没怎么顾及店里生意,心思全在书中。
礼拜六的晚上,孟浩在里屋翻腾了半大天,趴在地上,从柜子下面掏出一个布满灰尘的黑色小包。
里面装的是,他九年前,刚在铺子刚当学徒那会儿,失手磕碰掉一个爪的民国仿造的三足奁。
为这事,他当年可是哭了一晚上。
虽然师父没责怪,但孟浩从此以后,对于货架上摆放古董特别注意。
按照书中讲述的瞒天过海法,孟浩找了鸡蛋,白灰,川白蜡,还调制了一些江米汁。
将鸡蛋蛋清分离到一个小碗,孟浩坐在桌子前,在灯光下,聚精会神,拿着毛刷,根据书中的步骤,一步一步,进行做旧修复。
所有的工序,每一道,孟浩都做的小心翼翼。
才五分钟的时间,额头上就渗出了热汗。
手有点抖,眼睛大睁,神经紧绷,生怕手中出错。
半个小时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孟浩仔细地盯着手里的动作,终于在涂完川白蜡,看着那原本磕碰掉的爪,稳稳当当地被黏了上去后。
身子往后一仰,沉沉地舒了口气。
休息了半天,喝了口茶,转身站起,抓起抹布,沾着清水,将修复的爪,轻轻擦拭了两遍。
再看这三足奁,乍看之下,已完好如初。
随即又觉得还不满意,用蛋清再涂了一遍,川白蜡又抹了一层,抓起抹布,再擦。
陆陆续续,孟浩一直搞到晚上凌晨一点,这才心满意足,抱起三足奁,看了又看,三个爪,几乎看不出磕碰的是哪个了。
两天后,趁着马博轩找他的空隙,孟浩带着三足奁过去让他看了一眼。
“马爷,您帮忙看看这东西怎么样?”
孟浩说话时,心有点虚,生怕被他发现猫腻。
马博轩瞄了一眼,直接道:民国的东西,不值几个钱,怎么了?客人觉得不真?
“嗯”
孟浩含糊地应了一声,手心里出了汗。
“是作旧了?”
“不知道,收来的时候就这样”
“拿来我看看”
马博轩说完,孟浩伸手将东西递到他的手中。
只见马博轩,双眼微眯,仔细瞅了半响道:没问题,拿回去卖个几万块很轻松。
听到马博轩的话,孟浩心中既紧张又高兴。
没想到这《古玩作旧手册》居然如此玄奥,就连人称“鉴定大家”的马爷都蒙住了。
离开马博轩的家,孟浩坐在车上,看着手中自己修复的三足奁,心中战战兢兢。
高兴自然有,但更多的还是后怕。
原本磕掉了爪,价值上就打了折扣,原来值六万,掉了爪,也就只值6千了。
古玩作旧,懂这门道的人不少,就像任何行业都有阴暗的一面一样,越是赚钱的行当,隐藏的阴暗面,越是难以被察觉到。
作旧修复大抵如此,虽然在一些正规单位也有类似的职位,但本质上,却和私下的不同,一个追求历史、艺术上的价值,另一个则紧紧只是利益驱动。
回到铺子,孟浩将三足奁,又重新包好,放到了里屋的柜子底下。
这东西自己知道怎么回事就成,摆出去卖,那还是算了。
倒是,以后盘下铺子,开现代仿品的时候,能拿出来摆摆。
想到这里,孟浩也不再理会,出了里屋,看到门口折射进来的阳光,听着门外呼呼作响的秋风。
来早柜台,将账本翻开看了看。
最近生意还成,虽比不上上一个月,但几百万还是有的。
其他店的让利没多少。最近琉璃厂来的人少了。所有店铺也都相差无几。
下午吃了晚饭,刘晓萌离开半个小时。
“天一阁”的佟掌柜走了进来。
这是接了老刘家铺子的潘家园老板。
穿着一身黑色唐装,花白的头大梳在脑后,整个人精神奕奕,手里捧着一个小匣子。
迈步走了进来,孟浩一看,急忙起身离开柜台,笑迎道:佟掌柜,稀客啊,快请坐
孟浩说着,让到桌子旁,倒茶递去。
自己也坐了下来。
“孟少掌柜,我听说咱琉璃厂整条街,就属您这铺子,生意好,今天得空,过来你这转转”
孟浩听着他说,心想,转转?
这一没交情,二没来往,几乎快一个月了,就差人送了张名片。
这行里人哪有随便转的,能来肯定有事,余光一瞥,瞄了他手边的匣子一眼。
暗道:看来是窜货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