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太医院。
夏无且的公房。
韩深正在添油加醋地告状。
他将许江贬低了一番。
在他的嘴里,许江成了狡诈的江湖骗子。
还暗戳戳地贬低了王翦父子有眼无珠。
他没说被王翦怒斥、被王贲赶走的糗事。
那太丢人了。
不符合他立的人设。
夏无且重重地叹了口气。
王翦就是心太急。
当年王翦攻打楚国,不是很有耐心吗?
怎么孙子病了,就乱了分寸?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王翦嘴上答应,不着急,可背地里请了不少“名医”。
结果病没好转,王离身子被掏空了。
韩深说的兴起,有点刹不住了,继续口嗨:
“那个医生煮了一大桶药,将王离泡了进去,还扎了六根银针。”
夏无且楞了,还扎针了?
泡药浴这个法子有可取之处,但需要同时扎针吗?
多此一举了吧?
夏无且有些吃不准。
因为他没这么整过。
不过他没有盲目否定。
韩深继续道:
“也不知道这小子用了什么幻术,银针竟然发出声音。可笑的是,两位侯爷都还信了!”
夏无且的脸色突然变了,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声音?你确定是银针发出的?”
“是啊!老师您说银针又没嘴,怎么会有……”
夏无且打断了他的碎嘴,
“你听到几声?”
韩深有些尴尬,
“两,两三声吧。”
其实,他当时被王翦呵斥,乱了心神,根本没注意听。
夏无且一眼就看出他在撒谎。
不由暗自叹息,多好的机缘,被他错过了!
命啊!
夏无且急切地问道:
“快!把六根针都扎在哪些穴位上说一下!”
韩深更加尴尬了,他怎么会在意许江下针。
那太跌份了!
韩深不解道:
“老师,一个毛头小孩子的把戏,您何必在意!”
夏无且怒了,呵斥道:
“住口!早就告诉你了,不要小看天下英雄,你就当耳旁风!”
公房里还有其他的弟子在。
韩深被当众责骂,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垂下头,没有说话。
韩深已经四十多岁了,孙子都有了。
夏无且不忍多指责,只是叹道:
“你错过了学习的机会啊啊!那极有可能是歧伯九针!”
韩深急忙道:
“师父,只有六针,我看的很清楚!”
夏无且冷哼了一声,说道:
“谁告诉你歧伯九针就一定只能用九针的?”
韩深不敢说话,歧伯九针,他连听都没听过。
一个微胖的小娘子娇声道:
“爷爷,你也没教过我们啊!什么歧伯九针?”
她是夏无且的孙女夏蔓,专供妇科。
虽然不在太医院,但是在咸阳的权贵圈子很有名字。
听了她的话,韩深猛点头!
就是!
老师你都没讲过!
夏无且叹了口气:
“因为我也不会啊!我也只是听说老师说的。”
夏蔓奇怪道:
“既然师爷会了,怎么没传给你啊?”
爷爷可是扁鹊最得意的门生。
夏无且不无遗憾地说道:
“老师说歧伯九针,是依次增加针数的。最基本的只有六针。可惜当时有病人,老师没再讲下去。接着家母重病,我回来照顾,自此就留下了,再也没机会去侍奉老师。”
他点点韩深:
“多好的一次机会,你竟然错过去了!唉!命啊!”
韩深依然嘴硬:
“老师,就是普通的银针罢了。”
夏无且:
“你刚才不是说银针发声了吗?歧伯九针就是这样的,它积极穴道,最后邪气从银针的地方冲出来。”
韩深见了鬼一般!
今天自己错过了什么?!
老师都没学过的歧伯九针,自己有幸看到,竟然没注意哪些穴位。
真该死!
夏无且不禁摇摇头。
这个大徒弟,十分聪慧,就是势力眼,骂了多少次都没用用。
这次终于栽跟头了!
希望他吸取教训吧。
夏无且记起老师说过歧伯九针,虽然只鳞片爪,但是现在仔细品味,竟然有不少收获。
韩深等了半晌,看老师陷入沉思,便想溜走。
今天出门,肯定忘看黄历了。
上面一定有几个字:
【不宜出门】
今天太倒霉了!
先是被王府呵斥、轻慢;
现在又被老师给鄙夷了;
自己和一项绝艺擦肩而过!
回家!
喝点小酒!
一醉解千愁!
夏无且冷声道:
“站住!”
韩深急忙转过身,恭敬地问道:
“老师,有何吩咐?”
“那位医生叫什么名字?”
“许江。”
夏无且楞了,这个名字熟悉啊!
似乎在哪里听过!
哦,想起来了!
要给陛下开瓢的那个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