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人熊正,男,三十三岁,十七年前因打架斗殴犯致人死亡,判二十年有期徒刑,本该积极表现,可因心性顽固不改品质不端,没有意识到错误,在监狱服刑期间,还伙同另一名犯人吴大川,男,三十二岁,于本月19号服刑的红光监狱内,杀死了狱中另一名同处服刑的犯人,罪上加罪情节影响十分恶劣,经本庭宣判如下,熊正,吴大川两人不可以任何形式被保释,且追判死刑立即执行!”
桃县法院判决书下达了。
……
一个星期后。
山林中两座新坟前,洒了满地爆竹碎屑以及纸钱。
依旧弥漫着一股还没散去的悲哀气。
咕噜咕噜----
一个男人跪在泥泞到烂地上,一口一口的喝着雪花下肚,满脸呆滞不知所为。
虽是啤酒,喝了才几瓶不到,但对酒精过敏的他来说,早恶心得吐了出来。
不过男人并没停下,迎着吐一边喝。
他知道,这不算什么的。
压抑了十七年,这些年内,他都不敢面对,很害怕,甚至夸张害怕到极点,连一次探监都没去过。
不敢去面对,心虚,怕被责怪,没勇气。
为什么当初要害怕逃跑了。
为了保护自己,却害了最好的两个兄弟,成了这墓中亡魂。
他知道是电影里那种主角帮了后,却还反过来拖累主角的累赘龙套。
咕噜咕噜----
男人除了像这样毫无作用忍着恶心灌着酒,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滴滴----
旁边开来了一辆汽车,从副驾驶位走下来一个白衣黑裙子的女人,手捧朵菊花来到熊正跟吴大川坟墓中间放下。
“都消失十七年了,为什么现在要来,继续躲起来不好吗?”
女人面无表情说着,目光并没有刻意看这个男人。
“你以为来他们坟前喝酒,喝到吐就能解脱了吗?”
“别做梦了,文昊,醒醒吧,”
“小妹班长,我,我……”
“我不想听你那心中所谓苦衷,每个人在这个世上,都是不容易的,如果当初不是因为你,他们又怎么会这样?”
“对,对,对不起。”
“呵,还是跟以前一样的结巴,文昊,你问你自己,道歉有什么用吗?”
她抬起头望着这片灰蒙蒙天空,强制让快崩出来的泪水往回流,惨然一笑。
“其实,他们俩刑期本来快结束了,但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没变,不管是谁,都不能欺负他们兄弟,监狱中有个牢霸横行霸道打了吴大川,熊正就帮他出头一起把牢霸勒死了。”
“这是他们的遗物。”
她也扯下自己脖子上同样一串戴到快发黑了子弹状口哨吊坠,一共三串扔到文昊面前地上。
“我只希望他们下一世,不会再有像你这样的兄弟了。”
她冷冷转身走了,不再理会身后的文昊,是一个何等姿态模样,被另外一个男人搂入怀抱中,眼泪止不住哗哗流了下来。
轰隆!
雷声也很适当响,在这片灰蒙蒙天空中,乌云密布翻涌。
这几枚在学校外小店买的廉价充满塑料味的口哨吊坠,被注入了当年那份懵懂又坚定纯真灵魂后,意义变得不一样了。
文昊缓缓伸出手捡起来握住攥紧。
哒哒哒-----
淅沥沥-----
大雨倾盆落在他身上,电闪雷鸣大风呼呼。
咕噜咕噜------
混和雨水跟酒水一起喝下肚去,反胃呕流在身上都没所谓了。
终于,当他喝完了所有的雪花。
摸出来一把水果刀,跪对熊正吴大川的坟前。
“我,我知道,你,你们这,这辈子,肯,肯定原谅不了我,可能,连,连我这样结,结巴的说话,你们都觉得恶心。”
文昊将水果刀朝对着自己胸口处。
“对,对不起,熊猫,川宝,我,我文昊,不,不配做,做你们的……兄弟。”
嗤!
刀尖插进了胸口之中,伴随一道轰雷起!
钻心疼痛撕裂他全身,每一处感知都快爆炸般难受,止不住的鲜血从胸前流了出来,但很快就被这大雨给冲下了泥地。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做得最勇敢的一次了。
生命快结束这一刻,剧烈疼痛回想起了这可悲的一生。
这十七年里,文昊虽然平平安安,可却生性软弱被人欺,浑浑噩噩在家小黑厂打工孤身一人,没朋友没感情,出租房的碗筷永远只有一双,休息也只是一个人躺在床上,就像下水道里趴着的一条可怜虫,毫无活力扭动肮脏身躯,仅仅只是为呼吸而存在。
直到得知熊正,吴大川被判死刑执行后,压了十七年愧疚感如决堤洪水般彻底爆发。
悲痛不已的文昊,不愿再这么猪狗不如般留在这世上了。
虽然改变不了这一生经历窝嚷,也挽不了半点分毫对兄弟亏欠。
没任何作用,却是文昊唯一能做的一个解脱了。
这一次,他要去黄泉路上,跟他们道歉!
逐渐没了视线,感知散去虚无,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