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死亡是什么，各种说法数之不尽，各种理论也是说的头头是道，但是在宁采臣的眼中，死亡其实就是两部分，肉身死亡和灵魂死亡，前者死了而后者没死能变成灵体，例如鬼，后者死了前者没死就有可能会变成活尸，如僵尸，再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只有两者全部死亡，才是真正的死去。

    而面前这个老人，肉身已死，灵魂只剩下一口气，整个人已经死了九成九的九成九，想要救活，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但，倒也难不倒宁采臣！

    宁采臣一双写轮眼，左眼空间之力，右眼时间之力，同时动用就是真正的大招时空凝固，使范围之中的一切处于绝对的静止状态，不是简单字面意义上的静止，而是连死亡都处于绝对的静止状态。

    “以我的瞳力，至多可以禁锢时空十秒，十秒之内救不活这家伙，就合该他有一死了。”

    下一刻，宁采臣双眸之中赤金色的光芒一闪。

    “赦令-离魂！”

    话音一落，田晋中身躯一震，一道极其虚弱的魂体，直接被震了出来，定格在虚空之中。

    宁采臣一挥手，一瓶灵酒出现在手中，对着田晋中随手一泼，灵酒泼洒到田晋中的灵魂上，却没有像撞在幻体上一样直接贯穿过去，反而一点一点，消融到田晋中的魂体之内，而随着灵酒的不断融入，田晋中的灵魂波动明显强烈了不少。

    做完这些，就不再搭理田晋中的灵魂，而是转向田晋中的肉身。

    看了一眼田晋中那残破不堪的身躯，目光尤其在对方残缺的手臂处，以及双腿处徘徊了一番，宁采臣才神色微敛：“果然如我所猜测，是这个家伙……”

    宁采臣记忆中，可以坦然赴死，老道士，意志力极强，有这诸多特点之人并不多，就那么区区几个，而这其中，最令他印象深刻，非面前之人莫属。

    为了一个承诺，几十年不睡觉，不闭眼，甚至双腿双臂被斩也不透露半分，为了师傅的一个承诺，纵使沦为废人，生不如死，甚至活的每一秒每一个呼吸都是一种折磨，也依旧尽力的活着！

    一人之下，龙虎山，天师府老一辈中，老天师张之维或许让人喜爱，让人感叹其强大，但是在宁采臣眼中，却是面前的这个老人，更让人惊叹，让人怜惜。

    这是一个让任何人都不由感到钦佩的老人，一个意志力强横到让神明都为之惊叹的老人！

    正是因为猜到会是这个家伙，他才会第一时间降临，想要拯救这个家伙，这样的一个让人敬佩的老者，宁采臣实在不忍心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去死。

    “身体已死，我没有什么由生转死的能力，某些灵酒固然可以增加寿元，但也做不到由死转生，好在，这具身体本就残破不堪，或许可以采用另外一种方法，以另类的方式延存下去～」。”

    宁采臣双眸之中炽热的光芒一闪，一道火光爆射而出，落在了田晋中的身躯上，熊熊的火焰顿时升腾而起，将田晋中的整个身躯包裹，开始灼烧着他的身躯。

    与此同时，宁采臣单手结起一道道法印，随手打入田晋中的身躯之中。

    这种手法，若是有擅长炼器的修士在此就会看出来，这是一种极为高深的炼器手段。

    没错，宁采臣正在将田晋中的身躯整个炼制成一件法器！

    这具肉身已经彻底死亡，想要复活，除非换一具身躯，不过，不用猜都清楚，对方肯定不愿意换，那就只能以特殊手段处理，只要将这具身躯炼制成法器，再将田晋中的灵魂打入这具身躯之内，形成类似于器灵的东西，到时候灵魂控制着这具法器身躯，和活着区别不大。

    当然也会有一些区别，比如失去繁衍后代的能力等等，不过这些小问题，想必田晋中也不会怎么在意，都是近百岁的老爷子了，谁还会在意那些。

    一边炼制，宁采臣一边不断将一些材料打入灵火之中，渐渐的，田晋中的身躯开始出现变化，原本残缺的手脚，开始一点点补全，身上开始闪烁起某种属于法器的光泽。

    ………

    不知过了多久，田晋中幽幽转醒，他感觉自己老朽的身躯轻飘飘的，浑身很轻，就像一团烟雾潜伏在半空中一样。

    下方，嚎啕不绝的哭声传来，声音让田晋中微微一震，顺着声音往下望去，就见一大片的天师府弟子跪在‘自己’的面前，放声哭嚎着，声音中的伤心和悲痛，让田晋中的心里都不由有些酸酸的。

    看了一眼自己的身躯，又看了看不断痛哭着的众弟子，田晋中摇了摇头，微微一叹：“老了，死了，还给这些后辈小子留下一桩烂摊子，哎……”

    感叹了几句，田晋中将目光投向在场唯一还站着的一道高大的身影上。

    那是一个老道士，须发都已经斑白一片，明显年龄不小，但是，在他身上，却察觉不到任何属于老者的朽气，相反，反而给人一种中气十足，正值壮年一样的感觉。

    老道士没有哭，也没有落泪，甚至脸上连一丝的表情都没有，木然的望着田晋中的‘身躯’，一动不动，就那么静静的望着，不说话，没动作，看起来就像个木头人。

    见到这一幕，田晋中反而心中一叹，近百年的师兄弟之情，他哪还不懂，自家这位平时看起来有些不着调的师兄，此时是动了真火。

    只不过，他不像年轻人，想哭就哭，想嚎就嚎，他不会哭，也不能嚎，只会把所有的一切压在心中，一旦等到爆发，那就是石破天惊！

    “是不是有些不甘心，或者说……感觉自己不应该就那么死了？”这个时候，一道淡然的声音传入田晋中的耳边。

    田晋中陡然转过身，向着声音的来源地望去。

    就连一个身着白衣，气质除尘，不似凡尘中的年轻人，正目色淡然的望着他，刚刚的话，赫然就是这个年轻人所说出来的。

    只是，有些诡异的是，明明一个年轻人站在那里，下方的天师府弟子，却似乎没有一个人能够察觉到这个年轻人的存在，就连自己的师兄，堂堂一代天师，天通道人，都完全视这年轻人如无物。

    就这么诡异的一幕，田晋中却丝毫没感到惊诧，因为他明白眼前之人的身份。

    对着宁采臣微微拱了拱身，田晋中开口道：“晋中，见过仙人。”

    宁采臣摇了摇头：“我非仙人，起码，现在还不是，当然，这些并不重要，回答我的问题，现在，是不是有些后悔已经死去？”

    田晋中直起身，没做什么思考，就开口道：“若是不死，谁又会想去死呢，老道虽然这些年活的人不人，鬼不鬼，但是，身边还是围绕着很多人啊！”

    “¨「老道死了，张之维那个老鼻子就只剩一个人了。”

    “老道死了，小李子那个小鬼东西，就真的成了孤儿了。”

    “还有他们这一个个的，都哭成这么一副样子。”

    田晋中沉吟了一会儿，又继续开口道：“虽然对于老道而言，活着很痛苦，很煎熬，但是说实话，老道并不想死，因为这个世上，还有很多人，或许还需要我这个老家伙活着。”

    宁采臣神色莫名的道：“只为了别人嘛……也对，这才是我了解的那个你啊！”

    “看来是我想的太狭隘了，还以为你会拒绝复活，为此还准备专门和你谈谈心。”

    复活田晋中的工作已经做的差不多，宁采臣却没有立即把田晋中复活，而是把他的灵魂提取了出来。

    原因无他，复活田晋中，是宁采臣的主观意愿，因为宁采臣不想这位老人死，但是，谁又知道这位老人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或许，他很想死，很想彻底解脱也说不定？

    所以宁采臣才会特意想出了个办法找他谈谈心，了解一下他的主观意愿。

    田晋中闻言，他没问宁采臣是怎么复活他的，也没问宁采臣为什么要复活他，只是非常慎重的道：“此等大恩，晋中感激不尽民！”

    宁采臣摆了摆手：“你也别感激的那么早，有些事情必须要告诉你，你的身体是真的死了，除非(了诺好)可以扭转生死的大神通，否则没法真正的复活，我只能用一种特殊的手段把你复活，你是道门中人，应该了解炼器，现在你的身躯，就是一件器，当你魂体进入其中，在表面看上去是复活了，实际上，只相当于一件器的灵，在控制着一件器，如何，这样你是否还会心存感激？”

    田晋中沉默了一会儿，后道：“即便如此，晋中依旧是感激不尽，能够复活已经泼天之幸，晋中又怎会渴求太多，而且……”

    田晋中忽然笑了，笑的很爽朗：“老道做过人，还未曾尝试过做一件器，或许，会很有意思也说不定。”

    宁采臣点了点头：“确实会很有意思，虽然让你永远的失去了一些能力，但是也因此多出来了一些能力，到底是哪些能力，就需要你自己去揣摩，研究。”

    话语之间，宁采臣伸出一根手指，对着田晋中的灵魂屈指一弹：“走你！”

    “等摆平了这一些琐事，你知道去哪里寻找我等。”

    做完这些，宁采臣就准备转身离开。

    而就在这时，不知是不是巧合，一直沉默不言的老天师忽然抬起头，目光好巧不巧的望向宁采臣的所在。

    宁采臣神色微异：“好敏锐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