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大唐皇帝李二此刻并不在皇宫,而是在长安的城头之上。
自从十日之前,李二根据李长歌的奏报派出李靖、李蹟、尉迟恭等人防御突厥之后,李二连日以来,便将朝会地点改在了长安的城头上。
因为在这里,李二能够第一时间接到来自陇右和剑南道、幽州代州等地的军报。
对李二和大唐的所有人而言,吐谷浑羌人作乱、突厥南下、吐蕃出兵剑南道,每一条都是不可忽视的危机,稍有不慎便有亡国失地的危险。
更何况,如今大唐遭遇蝗灾,粮草吃紧,可谓是内忧外患!
为了尽可能的给李靖等人足够的后勤支援,李二不但按照李长歌的建议,下令北方各州县优先供应军粮,甚至下令削减宫中的一切用度,从他和长孙皇后开始,每人每天只吃一顿饭。
即便如此,李二的心中还止不住的担心,毕竟大唐如今的局势,可谓是危如累卵,四方失火!
“不知道陇右那里,上卿推进到哪一步了。
只要能击退吐谷浑,早日逼迫慕容伏允退兵。
我大唐便有余力支援剑南道,也好应对北方的突厥之危了!”
城头之上,身着甲胄、全副武装的李二一边来回踱步,一边忧心忡忡的忧虑道。
他已经做好了随时应对战斗的准备。
李二是马上皇帝,知道如今的局势究竟有多么凶险,只要任何一面的边境挡不住来犯之敌,敌人的铁骑,就会出现在长安城外,重新上演一次渭水之盟!
甚至这一次的危机,恐怕会让大唐连订立渭水之盟的机会都没有!
城头之上,大唐的官员们也比往日少了很多,户部和工部、御史台几乎全都派出去赈灾了,武将中除了卧病多年的秦琼,也多数被紧急派出去打仗了。
剩下的多是山东世族一系的文臣们。
此时崔干看着走来走去的李二,眼中闪出一抹幸灾乐祸的冷笑。
对于繁盛了数百年的山东世族而言,朝代的更替与国家的兴亡,他们并不是太过的在乎。
反正不管换了谁做统治者,想要坐稳天下,都得与世族妥协。
这时的崔干,非但没有一丝担忧国家危亡的意思,反倒心思再度活络了起来。
上次他以陇右危机和粮草为威胁,想要胁迫李二把陇右兵权交给山东世族,却因为李长歌大败吐谷浑,歼敌五万而落空了。
十日前为了应对突厥南下,李二更是不惜寅吃卯粮,将北方州县所有的存粮,都优先供给边境守军,顾不得存粮耗尽之后,大唐军民如何撑到明年开春了!
而这一次,陇右危机未解,北方边境也存亡未卜,李二需要更多的粮草,从长安一带征召府兵,支援边境。
所以,崔干心中暗笑一声,然后再度站了出来:“陛下,不是老臣多嘴,上卿初到陇右,能大胜吐谷浑一阵,多是因为吐谷浑轻视李上卿,放松了警惕而已。
但是一旦吐谷浑吃过一次亏,便很难再吃第二次了。
毕竟慕容伏允,也算得上是吐谷浑历代可汗中的雄主了!”
崔干这老狐狸一开口,李二便警惕的蹙起了眉头,语气中有些不悦:“崔相这话,莫非是灭我大唐之志气,长吐谷浑之威风?”
“老臣惶恐,只是提醒陛下,如今我大唐四方皆敌,还是需要做好最坏打算,以及相应的应对才是啊!”
崔干捧着笏板高声回道,看他脸上的神色,却没有丝毫的惶恐。
“崔相说的对,四方皆敌的情况下,敌军随时可能兵临城下。
我大唐还需要组织更多的兵马,守卫长安,以及支援边境啊!”
山东世族从来都是一动皆动,崔干一开口,其余的世族官员们,也全都跳出来给崔干捧话来了。
虽然被李长歌坑过一批粮食,但是山东世族依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掌握着不菲的粮草马匹等物资。
在这个时候,他们就是要以手上的这些资源,来胁迫李二与他们做个交易。
简而言之,就是他们可以出粮出物资,甚至出一部分的人手,来让李二征召关中府兵组成军队,支援边疆。
但是前提是,这支军队从主帅到军官,都是山东世族的人,掌握在山东世族的手上!
依旧是权力博弈的那一套,在大堂的朝堂和军中,都争夺更多的地位和权力,从而更好地为山东世族谋私利。
“崔干,你真的以为朕不敢杀你么!”
李二的眼珠子,刷的就红了。
都这个时候了,这些山东世族的蠹虫们,还想着争权夺利的那一套!
而且还是拿大唐的安危,来威胁他这个皇帝!
山东世族的胆大包天,由此可见一斑!
“老臣不敢,老臣也是一心为国,请陛下明察!
若是老臣说错了什么,陛下要杀要剐,老臣绝无怨言!”
崔干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伸着脖子开口,根本就不怕李二杀了他。
尤其是在这样的关头,李二更需要山东世族的稳定,否则的话,一旦世族抱团煽动起民变,即便边境没被异族攻破,大唐也要危险了!
多少年以来,世族与皇权的博弈便是如此,只要不杀人,就都可以交易妥协。
一旦开始杀世家的掌权者,那就意味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世族是要群起而反抗的!
是故,李二明明心中恨不得将崔干千刀万剐,还是得强压住无名火。
“难道朕这大唐皇帝,真的要向这群无法无天的山东世族妥协么!”
李二狠狠的握紧了腰间的天子剑,心里都要滴血了!
就在李二猛的一咬牙,打算答应山东世族的条件的时候,长安西门之外,一道火红色的骑兵队,飞速的驰来。
“报!陇右大捷!
上卿用计大破羌人及及吐谷浑,杀敌十万有余,在洮河以北,生擒吐谷浑可汗慕容伏允!”
“陇右大捷,陇右大捷啊陛下!”
带着激动的喝吼声音,如同一道惊雷一般,随着红色的骑队自远而至。
正是李长歌派来报捷的,八百里加急的红翎急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