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大唐北境的朔州城内。
大唐英国公、并州大都督李绩,站在城头上看着城外的突厥军营,浓密的眉毛紧紧皱着:“这大雪的天气,颉利冒险出动了几十万大军到我大唐边境。
这么多天了既不打,也不退,究竟是搞什么鬼?”
李绩于数日之前,就接到了来自朝廷的任命,让他都督朔州、并州、代州数州边军,守好关中北部的边境。
所以,李绩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突厥重兵压境的朔州城。
“大都督,颉利这狗东西刚到朔州的时候,曾经派人送信说,他无意进犯大唐,只是在大唐边境会猎而已。
当时末将以为这是颉利故布疑阵的诡计,现在看来,或许是真的。
颉利应该是怕我大唐趁着大雪攻打突厥,这才陈兵边境,以防万一!”
李绩身旁,朔州守将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不对!
这么大的雪灾,我大唐境内都不好过,突厥也一定受了不小的灾!
在这个时候,双方原本都不应该冒险兴兵才是。
毕竟天寒地冻,道路被积雪阻塞,无论是对我唐军还是突厥人来说,这时候贸然侵入对方的领土,稍有不慎,便可能进退两难,全军覆没!
所以颉利绝不可能只是屯兵边境,防我大唐!”
“因为我大唐冒雪进入突厥境内,甚至不需要颉利出兵防御,便可能全都在冰天雪地里冻饿而死!
同样,颉利冒险出动这么多大军,肯定是打着入侵我大唐的主意!
只是目前还不知道,颉利这头狡猾的恶狼,究竟是在犹豫什么,所以不曾发起进攻!”
李绩摇了摇头,作为大唐的百战名将,凭经验就否定了朔州守将的猜测。
直觉告诉他,颉利陈兵朔州,一定有所图谋!
“大都督,有没有这种可能,颉利这支大军,只是为了牵制我等边军。
他的真实目的,是劫掠防备薄弱的地方,所以暗中派了一支大军,绕过了我边境几州?”
朔州守将脸色凝重,凭着他的经验,又提出了一个可能的猜测。
李绩闻言,顿时瞳孔一缩,面色也凝重起来。
这个可能,他刚刚也想到过,与朔州守将的猜测,不谋而合。
但是随即,李绩就摇了摇头:“虽然风雪中摸不清突厥具体的兵力,但是看城外的营地和突厥人进出的规模,这必然是突厥的主力大军无误了。”
“而我朔州、并州、代州三州人马,共计五万边军,远不如突厥人多,哪怕要牵制,突厥也不应该留下主力牵制才是。”
“更何况,本都督之所以放心的赶来朔州第一线,是因为并州代州和后方的延州等地,都由朝廷派来的左骁卫等十万援军接管了。
左骁卫大将军段志玄、左武卫大将军程咬金等,就坐镇在我们身后二百里,与我军形成掎角之势,组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甚至可以说,我们身后的第二道防线,比起我们所处的第一道防线,可要坚固的多了。
突厥人哪怕主力全都派出去,也未必能够突破。
更何况只分出一支兵马?”
李绩的话落下,朔州守将等众多将领,也纷纷点了点头道:“大都督所言极是,有我等坚守朔州防线,程大将军和段大将军坐镇第二道防线在后。
突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突破两道防线,深入关中腹地!”
“是了,不管颉利可汗在犹豫什么,我军只需在这朔州城据城坚守,盯着突厥主力不放即可!”
看着战意满满,士气可用的将士们,李绩也欣慰的点了点头:“本都督与你等同仇敌忾,吃住都在这城墙上,视线一刻不离颉利可汗的王帐!”
与此同时,朔州城外的突厥大营中。
颉利可汗坐在密不透风的汗帐上首,一手端着美酒,一手拿着一只羊腿在啃,脸上带着一抹得意的笑容。
帐中篝火升腾,牛粪点起的炉火源源不断的发送着热量,让大帐中温暖如春。
左右的众多突厥大将和贵族们,也人人红光满面,大块的喝酒吃肉。
脸上丝毫看不见遭受了雪灾的忧愁!
“哈哈,可汗英明,果断答应了那范阳卢氏和博陵崔氏的交易。
我突厥儿郎们根本无需费力的攻打大唐边境,在不损兵折将的情况下,便能得到数十万石粮草和三万石盐铁,足够弥补我各部族今年冬天的损失了!”
突厥大将契苾何力,喝了一大碗马奶酒,满面红光的笑道。
上首的颉利可汗,闻言顿时一笑:“契苾何力,你错了!
这次本可汗答应范阳卢氏他们的交易,不止可以让我突厥获得几十万石粮草和三万石盐铁,还能有许多的额外收获!
阿史那沙苾将军统帅着五万突厥儿郎,已经从幽州都督王君廓的防区成功进入大唐了,而朔州的李绩等唐军主力的注意力,却全都放在了我们身上。
而阿史那将军则按照计划,率军绕到唐军身后的关中腹地,一路袭击大唐防御薄弱的县城,获得补给粮草。
直到奔袭到渭北县!
等到攻破那渭北县,杀死那叫李秋的家伙后。
渭北县和沿途大唐县城的的粮草财富和人口女子,便会全部落入我突厥儿郎手中!
唐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在边境与我主力对峙,他们身后的关中腹地,却已经被我儿郎策马驰骋了!
等到他们察觉的时候,阿史那将军想必已经带着战利品,满载而归了!”
颉利可汗说到这里,眼中充满着贪婪和期待的神色:“所以这一次,我突厥大军不需要付出多少代价,便可兵不血刃的获得丰厚的双重回报!
这么好的买卖,本可汗岂有不做的道理?
要不是唐人内部出了矛盾,让这些世家求助于本可汗,我突厥儿郎不知道要战死多少,才能劫掠到这么一笔财富!”
“哈哈,可汗英明,天助我大突厥!”
契苾何力和执失思力等突厥的大将贵族们,顿时举起了酒杯,大笑着赞叹道!
颉利闻言,眼中的得意和期待之色,更加的浓郁:“算算时间,阿史那将军也差不多要杀到渭北了吧。”
正如颉利可汗预料的一般,此时关中腹地,一支人数五万的突厥轻骑,正在风雪和夜色的掩护下,无声的行军。
他们的身上和兵器上,有着大片已经凝结成冰的暗红血迹。
那不是他们的,而是被他们沿途洗劫的村落和县城的大唐百姓们的!
他们所过之处,沿途村落和县城,被残忍的洗劫屠戮一空,无一活口!
而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正是还有不到二百里的渭北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