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力波动?
孙惠贞身形一滞,心脏骤然捏紧。
目前圣盾里,来自高丽的成员,仅仅只有她一人,而圣盾又是蓝星唯一的人类超凡组织。
在这样的情况下,感知当中,突然出现陌生异样的灵力波动,意味着什么?
异界超凡怪物!
虽然作为学员,每逢单周周日,都要披上暗夜守望的马甲,打击人类社会中的暗面,已经真正的沾过血。
但这一刻,孙惠贞还是觉得整个人都像冻僵一般,血液似都停止流动。
这她是第一次独自直面怪物。
但好在终归是精挑细选出的人物,又经历过12天魔鬼训练,磨练出了惊人的意志,瞬息便挣出慌乱,转头望了过去。
雪花纷纷扬扬。
其视线较低,不远处,密集高耸的住宅楼完全超出了视野,就像一根根撑天巨柱,矗立模糊隐约之中。
此幅背景下,一辆黄橘色出租车临时停在路边,车门打开,里面下来留着短发、穿着笔挺暗蓝色西装,手里提着公文包的青年男子。
孙惠贞清晰看见,出租车开走后,男子也仰望了下飘雪的天空,又低下头,面容苦闷的叹了口气,然后朝自己这边而来,并在身后留下一串明显的脚印。
踏至一半,忽见雪中静立的孙惠贞,立马愣住:“通赛(妹妹)?你这个懒鹅突然跑下来干嘛啊?”
然而,孙惠贞却未答话。
在她的感知视野中,自己哥哥孙长勋正冒出一缕细弱蚕丝的黑气,而其源头,正是他左边肩膀上,那宛如恶心黑色油渍的“掌印”。
幼儿般的掌印!
孙惠贞的呼吸都压抑住了。
其兄长孙长勋皱着眉头,走到她面前,抬手晃了晃:“喂?怎么突然呆起来了?哦,几个月没见,我都忘了,你一直都这么呆。”
孙惠贞立时眸光闪动,下意识跳起一拳砸在眼前之人左肩上。
形象端正的孙长勋,五官霎时夸张的挤作一团,整个人朝左弯斜矮垮,跄踉后退几步:“咳咳……谋杀亲哥啦!”
但看自己妹妹只是叉着腰,昂着下巴,他又直起身来,皱着脸揉着自己的肩膀:“话说你这蛮劲儿还没消?一回来就揍你哥!还想不想我给你钱买化妆品了?”
“当127初爷爷带你学冥想、学功夫,我当时要是拦着,就没有这十几年的苦日子了。哥哥打不过妹妹,你让我很丢脸好吗?”
“诶,不过真奇怪,你这么敲一下,我怎么觉得左边肩膀,反而还舒服许多了呢?”
眼见兄长肩上,那黑色“油污”已经消失,而他又说到这儿孙惠贞贼溜溜的黑眼珠一转,立马岔开话题:
“什么化妆品,哼!我现在自己有钱了!”
圣盾事务厅下属的公司集团,在明面上完全正常,并且通过套娃、交叉等复杂的持股方式,又暗中握有许多大小不一、分散蓝星各地的企业。
然后,再把成员挂在他们籍贯区域附近的企业下,从而给各成员光明正大的发工资。
这是经得起查证的正规渠道,他们完全可以正常花销。
看着自家亲哥狐疑的目光,她故作骄傲的一扭头,朝旁边的一家水果店而去,只留下娇小的背影。
但转过身,孙惠贞面色便逐渐凝重。
迈出数步后,她不引人察觉的、小幅度翻起右手,超凡视觉当中,只见接近小手指的一侧,已经沾上了粘稠的黑色“油污”。
灵力微光闪动,其却如跗骨之蛆,蠕动扭曲着不肯散去。
孙惠贞涌起一阵恶寒,背上冒出大片鸡皮疙瘩,立马加大灵力输出。
光华逐渐耀眼之下,那黑色“油污”方才被推离皮肤,于空气中化为黑烟。
而刹那间,实质般的恶意轰然爆出,孙惠贞恍惚中,似看到破败黑暗里,突然浮现出一对满是怨毒的眼睛!
但这幻觉只持续了片刻,随着黑烟的弥散,某种恶毒而不甘的诅咒声下,那副场景便从她眼前彻底消失。
孙惠贞已经恢复白净的右手一点点捏紧。
“灵力等级未知,但粘附能力很强,对人类怀有强烈恶意,绝非善类。但具体情况还未知晓,尚需调查,不能就这样急匆匆的往上报。”
作为圣盾一员,她当然清楚逐渐成形的超凡事件流程。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孙惠贞刚推开水果店大门,稍稍暖和的气息扑来,余光便见后方探出一只手,帮忙撑住被推开的门沿。
接着,孙长勋满是疑惑的话音,就在身后响起:“你这家伙,倒是把话说清楚啊!你不是还在攻读硕士学位吗?哪来的钱?”
两人在店员的问好声中,一同走进店内。
灯光柔和,一排排的保险柜林立,和炎国小区常见的生鲜店没什么区别。
孙惠贞一边挑选着水果,一边解释道:“我把简历投递给一家新兴的国际珠宝公司,最终谈妥,签订了合同,规定取得硕士学位后,就入职这家公司。”
“而且在研读期间,依然有不菲的工资,月薪大概在871万高丽元,但要为他们管理方面的问题,提供良好的应对方案。”
如此丰厚的条件,孙长勋听了却直皱眉头。
他倒不是担心自家妹妹被人骗,这家伙虽然外表呆了一点,但武力值超高,而且脑子很聪明。
孙长勋只是觉得,以妹妹担任国际志愿者,在战乱淤泥中淌过一次,还受到表彰的优秀履历,从政才是最好的选择。
以往在政路上困扰自己一家的问题,可是已经在逐渐松动了……
“这么说,你未来准备走大公司高管这条路了?那你以前冒着生命危险,挣来的志愿者荣誉,不就彻底浪费了吗?”
闻言,孙惠贞不禁白了他一眼,满脸认真道:“我去做志愿者,又不是为了以后更好的晋升,是因为我真的想帮助那些人。”
“我说欧巴,你好歹也是5级公务员,做人做事能不能不要这么功利。”
孙长勋有些讪讪,但又不甘心的吐槽:“没有我和爸爸功利做人,辛苦养家,哪有你这么毫无负担、潇洒的去帮别人的机会呀?”
说到这儿,他仔细一看妹妹装进袋子里的水果,立马瞪大眼睛道:“喂喂喂!孙惠贞!你这家伙还是个女生,会不会过日子?怎么尽挑贵的买?”
南高丽的物价,虽然不像炎国营销号为了流量,带节奏极力渲染出的那般“吃不起肉、也吃不起水果”,但总的来说,确实比炎国要贵一些。
不过,该国法律有强制规定职员最低时薪,2020年是在50炎国币左右,劳动者一月不加班正常工作,工资也妥妥过万。
由于薪资普遍较高,所以从恩格尔系数上来整体衡量,南高丽的物价其实并不算高。
只是,由于南高丽普通人的生活观念偏向节俭,平常吃饭荤腥较少,尽情吃肉和水果,那属于庆祝加餐级别,所以才会给别人一种错觉。
不过,营销号所说的某些情况,在此也是真实存在。
比如,炎国人到了夏天,抱着半个西瓜畅快大啃,算是无比常见的一幕,而在南高丽,这样的情景就很少见。
毕竟这儿单个西瓜的价格,便足足两万高丽元左右,换算成炎国币,就是一百多块,对他们来说一人啃半个,未免奢侈了些。
总之,互联网上的信息,偏听则暗,兼听则明。
此时,水果店内。
孙长勋不说还好,这一说,孙惠贞立马又多放了几个到袋子里,让兄长看得心痛到脸都揪起。
见其故意夸张的模样,她不禁昂头瘪嘴皱眉:“哎哟,欧巴,我第一次领这么多工资,你能不能不要一直在旁边唠唠叨叨的。”
“再说了,这些买回去,又不是我一个人吃,大家都有份的啊!”
孙长勋这才作罢。
“诶,对了,欧巴。”孙惠贞装作平常家人闲聊那样,随口一问:“你今天跑去哪儿了?怎么车都不见了,还乘出租车回来?”
听到这话,孙长勋下意识露出倒霉透顶的表情,摆手道:“别提了,今天那帮人真是给我恶心坏了。”
“要不是因为去见他们,我的车怎么会被人剐蹭,我又怎么会花一万多高丽元打车回来。”
孙惠贞眸光一闪,捕捉到自己需要的关键信息,但明面上依旧一副认真挑水果,装作随意发问模样:
“啊?车被剐了?人没事就是万幸了!不过你说的是什么人啊?”
这件超凡事件,毕竟涉及到自己的家人,还有自己真实的社会身份。
所以,无论是调查还是动手,她都必须让自己在这件事的明面上,保持足够的普通,甚至没有存在感。
故而,尽管孙惠贞,已经因为那充斥着恶意的灵力,心里感到无比着急,也依旧要耐住性子,在这儿装模作样的获取信息。
这样未来南高丽官方追溯时,才不会把目光投注到她这儿。
听到妹妹询问,孙长勋下意识想说,但到底还是存在公务员的警惕,四下看了看,见店里人挺多,便压低嗓音道:“待会儿回家再说。”
而这幅做派,也更让孙惠贞心里疑虑加深。
选完水果,用信用卡在收银台付账,孙长勋看着上面八百多万的数字,难免有些羡慕。
南高丽公务员分为9级,一般的9级要想升到5级,大概需要花费25年的时间。
而孙长勋作为通过考试,直接到达5级公务员的人,税后月薪也不过350多万高丽元,还不到妹妹的一半。
付完钱,走进小区,踏入电梯。
见只有自己兄妹二人,孙长勋对今天遇到的时,也确实想找个人倾诉,便开口述说出声:“我今天其实是陪着上级,去了江南区的九龙村。”
孙惠贞顿感疑惑。
2012年,一首《江南style》,配上魔性的舞蹈,可谓火遍蓝星,而其中的“江南”,就是指汉城富人聚集的江南区。
但这个世界的总是那么魔幻,汉城江南区作为整个南高丽最富裕的地区,却同时藏着大片贫民窟——九龙村。
孙惠贞疑惑的是,自家哥哥并非负责这类事务,怎么会突然陪上级过去,难不成又是无聊可笑的正治作秀?
“我陪上级去九龙村,其实和炎国有关,也牵连到我自己未来的政路。”孙长勋严肃的道。
“我们这个月签署了《区域……协定》,但其实,在不久前,我们还同炎国签署过另一个更为重大的协定。具体内容,我半分都不能透露给你。”
“而咱们国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并不算完全的正常国家,米方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力。由于我上面说的两个协定,咱们国内有些拿钱办事的人,立马就按捺不住了。”
“和以往一样,炎霓接近闹某岛,炎高接近就申遗。那股势力又拿炎国文化去申遗,并故意炒作,激发两方民众矛盾,试图搅散两国愈走愈拢的态势。”
“于是,我的上级奉命去处理此事,而我,就本职工作而言,当然得跟着去。”
“另一方面,由于我爷爷是炎国人,这在以往导致我再难寸进,可如果两国逐渐靠拢,过去的阻碍就会消失,我也能凭自己的努力,挣到更高的职位。”
“但没想到,这一去直接给我恶心坏了。”
说到这儿,孙长勋面上露出几乎毫不掩饰的厌恶。
而孙惠贞也在期待他的下文,毕竟,如果没猜错的话,方才兄长肩上的黑色“油污”,应该就是去那伙人时沾上的。
“那帮人干这些脏活儿,收钱收到手软,一个个富得堪比大公司高管,而为了应对我们的诘问,居然装模作样跑到九龙村去住,一副无比清贫的样子。”
“这样就算了,那帮人还逢人便说,自己是为国请命、甘愿背负骂名的英雄。又花钱雇了贫民窟居民,我们一去,就给我们围起来了,逼问我们怎么解决他们的困境。”
孙长勋叹了口气,具体的没多说,但孙惠贞也能想象到,当时兄长和其同事处境有多尴尬。
“后来终于见到那帮人,结果个个嘴硬,一口咬死是这么做为了南高丽,还拿着刀,说要当众切腹。”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席八!还跟霓虹学切腹!”
就在这时,电梯到了,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电梯。
沉默着走过公共走廊,孙长勋也冷静许多,摇了摇头:“那帮人一个个都面色苍白,看上去像大病未愈似的。”
“我同事还说,也许是亏心事做多了,真的会损阳寿,所以才都是短命相。而我倒是觉得,那帮人明显是吃了什么药,故意把自己弄成那副模样。”
“要是有人来采访,就站在破破烂烂的屋子前,顶着一副虚弱的模样,往镜头前一凑,再做出宁死也要为国贡献的激昂样子,国内渔轮立马就会一边倒。”
“所以,这才是真的把我恶心坏了的原因。”
孙长勋长叹了一口气,用钥匙打开门,走进踩到垫子上换鞋。
他全然没注意到,自己妹妹孙惠贞,听到他最后几段话时,眉目间逐渐浮出的肯定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