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不欢而散。

    卫生质检一行人给加工厂留了个整改单，便出门上了车往回走。

    可没几分钟，郑文俊一摸口袋，发现手机竟然掉了，连忙让开车的同事停下。

    “你们都还有事要忙，把我放在这儿，我自己过去，找到了再自己打车回去。”郑文俊道。

    “行，那郑哥你注意点，别忘记拿伞。”同事叮嘱道。

    同其比较要好的孙林突然道：

    “反正我没什么事，要不郑哥我陪你一起吧，你这手机不在身上，做什么都不方便。这鬼天气，又这么偏僻，连打车都困难。”

    众人想想也是。

    两人一起下了车，在茫茫大雨中，并肩撑着伞往加工厂那边走。

    看了看四周，憋了不少时间的孙林开口：

    “郑哥，你以后还是稍微软和一点吧。从我进来，你都在这个位置上待了四年，别说职级，连工资都没涨半分。”

    “你一直带我，也算是我师父，我不想看到你一直困在这个程度。而且，有些厂子是真的受到不可抗力影响。”

    郑文俊面容有些许复杂，无奈的笑了笑，道：

    “孙林，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还是以前和你说的那些，咱们做卫生和质检的，经手的每一家厂子，都关系许多人的健康。”

    “这次妥协，那下次呢？底线就是这样一步步被突破的。等到头来一看，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孙林似“哈”一笑，又似叹气：

    “你是我师傅，我总是说不过你，但你妈还卧病在床，每个月医疗开支都不小，你这岁数也该结婚了，这些你就不好好考虑下吗？”

    郑文俊勉强笑了笑：“人只要还活着，就总会有办法的。我现在下了班，每天都做兼职，一个月下来，也有三四千块钱，加上我本身的工资，够了。”

    “嗯？”

    忽然，他感觉似乎踩到什么东西，颇为粘扯，低头一看，是某种微黄的粘液。

    顺着其蔓延痕迹看过去，一路延伸到两家厂子中间的小巷。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道：“随意倾倒加工物品。”

    “走！看看是哪一家厂子干的。”郑文俊说着，带着孙林沿着黄色粘液痕迹，往小巷中而去。

    粘液绵延的很长。

    两人一路来到一处已经倒闭废弃的厂房。

    推开生锈的铁门，两人看到一处塑料桶散落的空地上，有着不少颇为巨大的坑洞，粘液就从某个坑洞而来。

    “小心点！你在这儿等着，我过去看看。”

    不知为何，到了这里，郑文俊内心莫名的泛起一丝不安，嘱咐了一句，便独自朝前走去。

    雨很大，坑洞却没有积水痕迹，说明其非常深。

    “为了省一笔费用，就挖这么多深洞，把废料倒进里面，这帮人真的是不像话！”孙林这种好脾气也有些忍不住了。

    “现在怎么办？郑哥？”他问道。

    环顾四周，茫茫大雨，嘈杂不断。

    郑文俊低沉道：“通知其他人，让技术那边的人过来，取样化验，然后再让警方协助调查，看究竟是谁干的。”

    孙林点点头，忽然在不经意间发现什么，伸手指着，喊道：“郑哥，哪里好像有一些肉。”

    两人连忙走过去，一看，泥泞之中却是散落着几块肉，上面也有微黄粘液。

    与某段记忆对比后，郑文俊眉头蹙着，问道：“你看这个加工程度，像不像我们刚才去哪家工厂的产品。”

    蹲下来仔细打量片刻，孙林肯定道：

    “应该就是他家的东西，欸，郑哥，你还记得吗？他家食品加工厂最近一直在丢肉，然后还找不到幕后黑手。”

    “你是说……”

    重重点头，孙林道：“郑哥，我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然后往空地上的其他地方走去。

    回忆着方才在那加工厂看见的重重，越发疑惑的郑文俊站起来。

    就在这时，一种细碎的低语在耳畔响起。

    郑文俊仔细一听，那声音无比飘忽，像从远方传来，又似有人趴在肩膀上呢喃，引人着迷，让人一点点沉醉下去。

    然后，眼前这正常的世界，在眼中变得越来越扭曲，让人恨不得把这一切都撕碎掉，用血淋淋的残肢碎片将之铺满。

    肌肉的牵扯下的鼓动，粘液流淌细密的声响……

    蓦地，一种天生的敏锐警兆升起，令郑文俊忽然惊醒，悚然战栗。

    向孙林看去，显然也听到了那诡异的声音，面容慢慢变得呆滞，似如痴如醉。

    他心里的不安在这一刻达到极限，背后的鸡皮疙瘩几乎要炸开。

    不管这是个什么东西，快跑！

    看着陷入其中的孙林，他竭力大喊：

    “快跑！”

    可大吼声在嘈杂中，显得格外细微，而远处已经呆滞的孙林更是没有半点反应。

    “快跑！”

    郑文俊再次焦急大吼，几乎快把嗓子吼破。

    情况依然如此。

    见状，郑文俊咬了咬牙，连忙在泥泞中冲过去，想把孙林唤醒。

    而此时，某处坑洞之中，已经隐隐露出一抹鲜红的血肉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