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龙送走昌冷烟，折返回村的时候。
谢大脚超市门口已经聚拢了村里所有的闲人，分作两堆聊得热火朝天。
王大拿父子两个围着谢大脚转悠，像极了两条夏天吐着长舌头讨饭吃的野狗。
王长贵借口头疼需要休息，躲在超市偏房偷听。
人群中最闪耀的那颗星，却是早晨就着急上火等赵玉龙签合同的老梁头。
村里能挣钱的劳动力都去打工了，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
围着老梁头一箩筐又一箩筐地往外倒好话。
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让老梁头给他们在酒厂里安排个轻生活计，多多少少挣点钱。
总比呆在家里发臭好一些。
看大门，也行。
老梁头可不敢答应。
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老哥几个，老嫂子们，这事儿，我还真做不了主啊。
赵总之前说过，我只管酿酒技术，其他事都由他安排人来做。
我要是胡乱答应什么事，人家不投资了咋整？”
投资，才是老梁头揣在心尖上的大事。
他才不干阻碍投资的事。
吃饱了撑的！
只要赵玉龙投资一百万建立酒厂，就相当于他凭空白捡了三十万。
这么多钱，卖一辈子的梁氏小烧都赚不到！
看着老兄弟们的脸色有些难堪，他又出了个馊主意：“老哥几个，你们去找找赵四，是他把玉龙养大的，说话好使。”
赵玉龙毕竟离村八年，大伙儿还不是特别熟悉。
不好当面向一个小辈提出类似的要求。
赵四不一样，天天能见面，讨个差事什么的，很方便。
“老四那个人平时不怎么扎堆，我们这么找上门，合适吗？”
“赵四喜欢研究二人转，咱们去跟他商量商量，搭个台子唱戏，说不准就好办了。”
“对，咱们去找老四唠唠二人转。”
“……”
终于把一帮瘟神送走，老梁头悄悄松了口气。
瞥了眼情根深种的一对傻瓜父子，抬腿迎向快到村口的越野车。
赵玉龙停车，按下车窗：“老梁叔，等急了吧？我刚从镇上回来，咱们直接去我村委会签合同。”
老梁头心急如焚，嘴里却谦虚地替赵玉龙考虑：“没事，没事，你们年轻人的事儿多，我多等等没关系。
长贵正好在超市，我去把他拽起来，咱们一起去村委会。
臭小子，连我这个老头子都不如，喝点酒就头疼，躺在谢大脚的炕上耍赖皮。”
老梁头嘀嘀咕咕地又去超市拽王长贵。
赵玉龙瞅着王大拿父子犯愁。
爷俩怎么同时看上一个女人了，这事有点邪乎。
谁能赢？
不管是谁抱得美人归，都是家庭矛盾的巨大源头啊！
王长贵好像也对谢大脚有意思，找借口躲在偏房炕上，不会是在偷听吧？
啧啧，大金链子闪瞎眼睛。
王主任这会儿的心思肯定很纠结，不知道能不能打起精神做个证人。
看到赵玉龙停车瞅着自己，谢大脚像是找到了亲人。
甩开脚丫子就往车跟前跑，扯着嗓子喊：“死孩子，可逮住你了，今天必须得给婶一个交代！”
赵玉龙被吓了一跳：我没招你，没惹你，怎么就要给个交代呢？
咱俩没那么熟！
他不知道谢大脚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能微笑应对，不能吭声。
静静地看着王大拿父子在风中凌乱。
刚刚还有说有笑的美人儿跑了，他们一时半刻还摸不清头绪，得好好想想哪里出问题了。
“玉龙，别说话。”
谢大脚跑到车跟前，声音压的很低：“看见那个带金链子的死老头子没？”
赵玉龙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冲王木生友好的笑了笑，招手打招呼。
“那个死老头不是个东西，名义上让我给他儿子介绍对象，其实是在给我显摆他的臭钱。
他想跟婶处对象！
也不看看多大年纪的人了，一点都不害臊！”
谢大脚咬牙切齿地说出王大拿的盘算，拉着赵玉龙伸出窗外的手不撒手。
场面搞的好像两个人很亲热似的。
赵玉龙偏头，也压低了声音：“婶，你就没发现，那个死老头的儿子也看上你了吗？”
“啊！？”
谢大脚像被蛇咬了一口，匆忙扔开赵玉龙的手，跳后一步。
神色复杂地看着王大拿父子和刚刚被老梁头拽出门的王长贵，感觉脑袋有点疼。
父子俩，有病！
王木生色迷迷的小眼神，谢大脚最熟悉不过了。
村里不少老爷们在没人的时候，就是这么看她的，包含的内容很直接。
“要命了！玉龙，你得帮帮婶。”
赵玉龙尴尬地看了看王木生，觉得这孩子纯属倒霉催的。
之前追求的女神已经变成了自己的女人。
这次……
他回头看了看谢大脚：好像……也许……或者……长得还真不赖。
就是牙口太老。
“婶啊，打开门做生意，你难道还怕来买东西的人少吗？就当刘能又赖账了。”
刘能的赖账能力，在屯子里堪称魁首。
三年前买酒的两块七毛钱，愣是挂在谢大脚的小黑板上不还。
非得凑个十块钱的整数才还。
被赵玉龙这么一说，谢大脚扑通扑通乱跳的小心脏终于稳当了：“大学生就是大学生，脑子转的就是快！
婶没别的本事，就是擅长对付赖皮。
这种金光闪闪的赖皮多来点挺好，最近我就多进点高价的东西，专门卖他们！”
“喝水不忘挖井人啊！”赵玉龙低声揶揄：“婶，挣了钱记得分我一份，我这也算金点子了。”
“婶的凤凰鸟还给你留着，有空来吃。”
王大拿一看美人儿不愿意回超市了，也不想步步紧逼，把气氛搞尴尬。
正好看到王长贵出来，就说起投资的事。
三言两语又说不清楚，王长贵邀请父子两到村委会慢慢谈。
老梁头生怕赵玉龙又忙得找不见人，扔下三人跑到车上，做出一副不签合同誓不罢休的样子。
王木生看到美人重新走向超市，就不想去村委会了。
脱了只鞋，装作倒沙子的模样，静候谢大脚回到超市。
刚才老爹聊的太投入，没给自己机会。
现在没人打扰了！
嗯，那个可恶的赵总也没来搅合。
天时，地利，人和齐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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