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州岛就像是一个雪梨横卧在碧波万顷的南海上,乃是南海最大的岛屿。
随着宋代海运贸易的昌盛,琼州岛作为连接北部湾以及欧亚航线停靠点,重要性日益凸显。
洪武三年,朱元璋升琼州为府,统领全岛3州10县。
因此,纵然琼州乃是流放之地,但是任命到这里的官员却没有多少平庸之辈,甚至都极具才干,只是相对默默无名。
此刻,知府衙门的后堂之中。
“砰。”的一声,茶杯破碎。
琼州知府万琼面色难堪的坐在桌子边,双手死死的握成了拳头,一根根暴露的青筋以及通红的双眼足以显示他此刻的愤怒。
“刘香该死!”
即便是熟读圣贤书的万琼,此刻说起话来也是咬牙切齿。
但是,万琼的内心却满是忧愁。
琼州看起来不大,但是任何知府都做的极为不安稳。
琼州总共有户7万,人口26万余,但是这26万人里却是汉黎苗三族共有人数。
而其中的汉人更是仅有万人左右,亲近汉族的熟苗和熟黎也才不过三四万人,仅仅只是整个琼州人口的五分之一。
更重要的是,汉人以及黎苗两族文化和生活的差异,导致整个琼州反汉人的情绪十分高涨,双方经常因为食物和水源等问题爆发冲突。
可以预见,若是局面得不到有效的遏制,这样的冲突就会越来越严重。
而这还只是内部的问题,对于此刻的万琼而言,目前最需要面对的就是刘香的反叛。
今年以来,刘香的海盗就已经开始小规模的登陆劫掠琼州了。
“大人。现在我们必须要禀告朝廷立刻征集兵马。”
“刘香麾下有大小炮船数百艘,手下海盗足足四五万人。而卑职的海南卫此刻仅仅只有巡哨船三艘,麾下兵丁也不过两千余。”
“若是刘香来攻,纵然刘香麾下都是乌合之众,琼州也难以抵挡啊。”
下方的海南卫指挥使李虎面色同样难看,但还是说了出来,只是说完嘴里发苦。
刘香做的都是刀口添血的买卖,麾下哪有什么乌合之众。
大明近些年来重文轻武,武备松弛,如果换做几十年前的万历年间,哪怕是只有两千人也能震慑刘香这样的大海盗。
可如今明面上的两千余人大部分都还是吃空饷,实际上能否凑出一千的合格兵员都是问题。
而这一千人多数都只是简单训练的渔民,想要挡住数万凶残的海盗几乎就不可能。
闻言,万琼顿时双眼一冷,满是阴沉的呵斥道:
“你什么意思?”
“你是想让本官弃城而逃吗?”
言罢,万琼消瘦的身躯上已经散发出一股煞气。
“大……大人!卑职不敢!!!万万不敢啊!”
李虎见此,瞬间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魁梧的身躯猛的跪倒在了万琼的面前解释了起来。
纵然他也是四品的指挥使,但是在万琼的面前却是丝毫都不敢反抗。
“哼!!!”万琼冷哼了一声,手按在桌沿的看着李虎说道:
“不能战也必须战。”
“我大明官员守土有责,若是我们不战而逃,就算逃得了性命,陛下也饶不了我们。”
“这样的丧气话以后休提!”
平静的话语缓缓的从万琼的口中传出,但是李虎却是身躯颤栗的拱手道:“遵命!下官谨记。”
李虎是真的怕了,琼州的特殊,就是万琼真的杀了他也没任何的错。
但是,刘香确实打不过啊……
见此,万琼心中也明白,吐出了口中的浊气,明白两人都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面上的阴沉之色瞬间散去,摆手道:
“起来吧。”
“是,是。”
李虎擦着冷汗当即就站了起来,却是站在了下首,说什么都不坐了。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万琼也烦躁的没意思。
但是,烦躁却是解决不了问题,正准备继续刚才的话题的时候,门外有衙役汇报。
“知府大人,桂王来了。”
闻言,房间内的人一愣,齐齐的看向了门外。
“他来做什么?
万琼眉头皱起,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只是念及朱由楥到底是桂王,还是压下了心中的厌恶,对着李虎道:
“走!”
“去迎接桂王殿下。”
李虎面色愁苦的点了点头,这才记起来琼州岛上还有朱由楥这样一个流放的王爷。
简直是烫手的山药。
“大人,是否上奏朝廷把桂王迁走,他若是死在了刘香的手里,我们即便是活下来,也难逃一死。”
万琼面色瞬间也阴沉了下来,朱由楥为何被流放到了这里,朝中的明白人都清楚。
朱由楥与当今陛下一样,都是神宗朱翊钧的亲孙,天启皇帝驾崩,按照宗亲礼法,朱由楥也有资格坐皇位。
尤其是这年代的人还喜欢认死理。
因此,朱由楥就被崇祯借故给流放到了琼州岛。
“威胁到了当今陛下的皇位啊。”
“若是太平年月也就罢了,慢慢来就是。但偏偏现如今这天下可不太平啊……”
万琼内心感叹了一声,忽然间觉得朱由楥也挺可怜……
而正此时,两人转入了县衙的正堂,看到了正在等待的朱由楥。
俊朗的外貌,倾长的身躯穿着赤红的王袍,衬出一丝威严。
只是,身子看上去有些单薄。
此刻,朱由楥就在孤零零的老管家的陪同下站在大堂,完全没有大明王爷前呼后拥的威势。
“臣,琼州知府万琼拜见桂王殿下。”
“臣,海南卫指挥使拜见桂王殿下。”
万琼以及李虎当即跪倒行礼。
纵然是流放的王爷,可还是王爷啊……
“两位大人免礼。”
朱由楥双手虚扶,客气的朝着两人说道。
正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天高皇帝远。
他可是来找两人收集资源的,若是还抱着原本王爷的倨傲,这事估计要黄。
“臣惶恐,殿下称大人真是折煞下官了。”
万琼立刻佯装惶恐,但是望着朱由楥的神色却是柔和了几分,只是紧接着就立刻询问朱由楥的来意。
虽然朱由楥被流放,但是他也不想和朱由楥过多的牵扯,若是锦衣卫密探和东厂的暗桩将消息报告给了崇祯。
图惹是非。
朱由楥自然是感觉到了万琼的故意疏远,不过他没有在意,他来这里也不是拉关系,只是为了资源。
“嘿。越是疏远越好,这样也就不会注意我。”
当下,朱由楥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王府过于破旧,因此我欲招揽一批人手进行修缮,只是粮食以及木料和石料都有所欠缺,不知道万知府能否支援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