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想要将老妪扶起来,但关中之人的性子向来就刚烈,这可是自老秦的时候就已经传下来的!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西有大秦,如日方升。
百年国恨,沧桑难平!
这是一种铭刻在骨子里的信仰,那战歌依旧在回荡!
这是独属于大秦的战歌,饶是相隔了近千年,却依旧在关中人的骨子里传承着-。
不要妄想要去挑衅关中人,依着他们的秉性,若是发起火来,那绝对就不会惯着你。
分分钟上去就是一套组合拳教你做人,甚至都有可能一波带走...
老妪并不想起身,因为她心中的冤屈并未得到伸张,这性子自是执拗地很。
“大娘,这位可是狄小青天,只要他肯插手,就算你家的冤屈涉及到了哪个贵族豪强,他也能还你个公道!”
“没错!大娘,光是哭可没用。就将你的冤屈好好说上一说!”
...
几个人在那里劝着。
老妪应该并非长安当地人士,故此对狄仁杰也不太熟悉,直到众人介绍完,才止住哭泣之音。
丫丫亦是仰着小脑袋,有些怯生生地望着狄仁杰。
老妪将枯瘦的手伸进怀中,拿出了一张折叠方方正正的纸张,一双手捧着,颤颤巍巍地递到了狄仁杰的面前。
如今的纸张在大唐可算不得是什么稀罕物,有李二陛下在幕后支持,“大唐梦”光是造纸的作坊便开了有十多间...
老妪直勾勾地望着狄仁杰,她的双眼窝已经是深陷下去,在四周还布满皱纹,浑浊不堪的眼眸中充斥着感伤与茫然。
到如今还能信谁,又有谁可以依靠的吗?
她并不清楚。
从家中到长安有二三十里地,一路走来并不算太平,但她还是凭着一股不甘的信念到了长安。
在上次递状纸的时候,那官差只是让其回家去等待消息。
但自从大丫死后,还有家吗?
或者说,这个家还有希望?
除了一个常年卧病在床的糟老头子,还有一个懵懂无知的丫丫外...
就凭她的身子骨,这个家压根就撑不了几天!
每每想到这里,老妪的心里边就会感到一阵刺痛,两行混浊的老泪再次流了下来。
这也是为何她要在这里跪着!
狄仁杰有些默然地望着这一幕。
一只枯瘦如柴的手,一双还带着些许希望的眼神,那深陷的眼窝,好似在无声地述说着这世道的不公!
不公,公平吗?
不公,公平吗?
谁又清楚这公平二字该落在何处。
倘若人生比作一场长跑,有些人生来便在终点,那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就算是奋斗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地儿!
狄仁杰在心里边叹了口气,有些事发发牢骚就好,若要当真那可就是傻子了。
毕竟这种事情,谁都说不清楚个所以然来...
他将状纸接了过来,在上面的是血书,以血为墨写成,红艳艳的,看着就触目惊心!
“老婆子乃甘亭镇刘家村人士,姓丁讳兰。吾刘家世代忠良...吾夫曾为前隋将士,随军远征高句丽,落下残疾,双腿瘫痪,常年卧病在床。”
“吾儿亦有拳拳报国之心,贞观元年充入府兵,于贞观三年随军征战突厥。四年二月,孤军深入,亡于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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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媳忧思成疾,亦随之而去...”
这讼状写得极长,狄仁杰一字一句地读着。
大概内容是这个名叫丁兰的老妪家中,如今只剩下两个老人还有两个孙女,一个大丫,一个丫丫。
丁兰的丈夫由于早年的征战,瘫痪在床,在儿子儿媳都离世后,她便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好不容易将大丫拉扯到了十二岁,这丫头也是极为懂事,已经能分担家里许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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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兰总算是没有早些年那么累了。
等大丫再过个一两年嫁了人,家里的苦日子就算是熬出头了。
这人呐,心里头总归要留个念想。
有个念想,总是好的!
但谁曾想一个月前有人来,说是看中了大丫,要将其买入府中,作为侍妾。
丁兰一想,这是好事呀!
毕竟以他们的家世,若能嫁入豪门贵族,那就是个天大的喜事!
侍妾虽说地位没那么高,但那也只是在一些人的眼中。
在丁兰看来,能成为侍妾就已经是顶了天了,大丫能嫁过去也不用过这种苦哈哈的日子。
但前些天,却是有人告知丁兰她那孙女染上了恶疾,已经死了!
随后就没了后文,连尸体都没有,也没有个赔偿金什么的...
好似死去的不是个人,而是个牲口。
这就如同是一个晴天霹雳,瞬间便将这个家给击垮了...
“小大人,还请为我们做主!”
老妪的声音传出。
若杜鹃啼血,悲鸣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