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青看一眼朱晓华，这种事情不好解释，不过看到满地卫生纸让她很是害羞，她低声说道：“男人也不都是不讲卫生，就是懒罢了。”

    朱晓华很认真刷着碗，说道：“我哥哥可不懒！”郭青笑笑，没说什么。

    朱木阳简单把自己房间收拾一下，就走过来找她俩，见郭青正在擦拭煤气炉子，而朱晓华挨个把饭橱子里的碗都取出来，很小心刷，就有点更不好意思：“郭青，你别忙了！咱们赶紧去书店吧。今天事情好多呢，别耽误了！”

    郭青拿起抹布到水龙头上去冲洗，说道：“和你同住的人也够邋遢的，你看看这煤气炉子上溢出来的东西。这个做好饭就顺手擦一擦，免得时间长了要用去污粉！你屋里有碱面吗？”朱木阳耸耸肩，想说一句：“面粉倒是有！”但没好意思开这句玩笑。他想起孙晓均的女朋友刘青莲大姐，那也是一个不怎么在乎的女人！

    朱晓华已经洗好了碗，刚要帮郭青去擦炉子，却被郭青挥手挡住：“晓华，你去你哥哥屋里，给他把被子晒上。木阳，你把脏衣服都找出来，我俩帮你洗！今天阳光好，晒一天就能再穿。”

    朱木阳那里肯答应：“不用，不用！我自己会洗衣服！郭青，你们别忙了，今天你们是来济南旅游的，不是来干活的！晓华，你去我屋里干嘛？”

    朱晓华已经跑到他的房间，抱起被子就往阳台跑去，刚才被朱木阳藏在被子里的一些内衣内裤都掉了出来，这更让朱木阳感到难堪，他一边捡起衣服一边抗议：“你俩这是干嘛？早知道这样就不让你俩来了。我自己会洗衣服！”

    把他的被子挂在阳台上的绳子上，朱晓华又跑回来找脏衣服，房间不大，朱木阳几乎没有什么可言，不到五分钟，朱晓华就端着一大盆衣服去了厨房。好在肥皂和洗衣粉倒是不缺，晓华拿起肥皂冲哥哥做了个鬼脸。

    朱木阳依然在挣扎：“你们先把衣服用洗衣粉泡上，到了晚上我回来自己冲一下就行，咱们快点去泉城路书店吧。”

    俩女人都有点喜欢干活的爱好，她俩都不理朱木阳，也正好厨房里有两个脸盆，晓华和郭青一人一个，就帮他洗起了衣服，不过很显然郭青是有选择地，那些贴身衣服她没动手洗，都是晓华洗的，唯恐朱木阳难堪。

    这一耽误就到了中午，三个人下楼时朱木阳看了看表，不偏不倚正好是十二点，他有点埋怨的口气：“你们看看，耽误了吃饭时间了。咱们找刚才那趟公交车，听李师傅告诉我们的，直接去泉城路。”

    郭青反倒是很兴奋，她高兴地说：“木阳，你们单位挺好的呀。分到这么大的宿舍，而且是单人单间，咱们县里很少这种待遇。”

    朱木阳谦逊道：“这里属于济南的郊区，所以就宽绰一点。刚才你们看的我宿舍户型叫做两南间。另一间房子里，我的室友不知去哪儿度假了。”

    他们边走边说话，偶尔遇见朱木阳认识的同事，他都打一个招呼，指了指俩女子，模棱两可的介绍：“我妹妹！”大家都微笑着打招呼。

    出了设计院大门，快到公交车站时，忽然见对面走过来一个人，这个可是朱木阳的熟人，余晓慧。

    朱木阳很不喜欢这个女孩，但是碰到了也只好打招呼：“余硕士，出去玩了呀。”

    余晓慧仍然是冷傲的态度，她眼里就好像没看见朱晓华和郭青，只冲着朱木阳点点头：“朱木阳，上次那个软件分析效果怎么样？我后来又想到一些问题，比如说启动界面…”

    朱木阳哪里有闲工夫谈这些，他有点不耐烦的口气：“好啊！明天上班后你在技术中心？还是在电工班？我去找你！”

    “明天我们办理交接手续，你去技术中心吧。对了，我明天去你们人事处拿工作调动函，找你行吗？”

    这是有一辆公交车正好开过来，朱木阳顾不上理她，就往前跑去：“晓华你先上，我和你青青姐姐一起。”

    余晓慧没想到他说走就走，很是郁闷的看了跑远的朱木阳，使劲咬了咬嘴唇。

    这趟公交车是从终点站开过来的，车上人倒不多，晓华第一个上去，居然抢了一个座位，她笑嘻嘻的坐下，招呼郭青：“姐姐，咱俩一起坐吧。”郭青回头看看朱木阳，摇摇头：“你坐吧，我和你哥哥站一会儿就行。”

    朱木阳说道：“我们一起看风景。嘿嘿！”这话说的郭青又有点不好意思。

    车路过山东工业大学的时候，朱木阳忽然想起李毅道，他问郭青：“这俩天李毅道找你了吗？都是同学，他要有事该帮忙还是要帮忙。”

    郭青点点头：“昨天他又去我们财务室了，我正好值班。领他去找了一个值班的大夫，他父亲的病是静脉问题，不严重！不过也没必要做手术，大夫说即使做了手术，过几年仍会复发。”

    朱木阳“嗯”了一声，心情有点复杂，感觉有些对不起李毅道，可是自己现在又不能放弃郭青，毕竟这个女同学现阶段对自己特别重要。可是他感觉也无颜见那个老朋友了。

    郭青可能是觉得朱木阳吃醋了，急忙解释：“咱们好多同学找我，有的是找大夫，有的是找床位，还有一些农村的同学家里穷，能省点就省点！你记得你同桌尔南河吗？他高中毕业后就回了农村结了婚，生了俩闺女，他们村非要让他接扎，把他绑来医院，我刚好碰到，就偷偷把他放了。听说他闯关东去了。”

    很显然这是违犯纪律的事情，郭青说的时候声音很低，眼睛更是环顾四周，生怕外人听见。朱木阳大吃一惊，尔南河是他高二阶段的同桌，那孩子很是有文采，参加过学校里的文学社，是他们班公认的才子。曾经在学校墙报上发表过他写的诗歌，只是尔同学数理化很滥，考大学完全没有希望，不过也没想到他会混到这种地步。看来才子在现代中国是没有什么市场的。

    “我靠！这家伙在单身宿舍总是吟诵什么多情自古伤离别，没想到他成了这种境遇。典型的超生游击队呀。我和他从毕业后就没联系过，真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朱木阳大吃一惊。

    郭青觉得他口头禅太低俗，责怪的看了他一眼，也轻叹一口气，“我见他的时候在拖拉机上，蓬头垢面的。他认出的我！当时押他来的几个人去吃饭了，那天医院停电半天，不然也没有那种机会，他早就被人给那个啥了！”

    朱木阳心里浮出一种很粗鲁的字眼：“煽了！”他在农村长大，知道那种计划生育的严苛，他们镇上一条计划生育标语就是：打出来！堕出来！流出来！就是不能生下来！看上去触目惊心，但农村干部对于国家政策的执行那也是毫不打马虎眼。想想自己以前的同桌差点成为太监，他也有点毛骨森然。

    “郭青，农村孩子只有一条道，考上大学就能成仙成佛，成为农民差不多是任人宰割。尔南河在咱们班那么清高，甚至传说他和广播电台的那个第一美女都有过感情纠葛。谁知道会是这样一种结局。有时候做人真的要分清主次。”他故作深沉，压抑着自己刚才想说粗话的冲动。

    “谁说不是呢！”郭青小声说道，她忽然看一眼直着耳朵听他俩说话的朱晓华，再说话声音已经严肃了起来。“晓华，一会儿到了书店买书，一定要认真挑选，闲书一本也不能买！我在你房间看过一本琼瑶的《彩云飞》，那种书现在不能看！”

    朱晓华低下了头，朱木阳想起自己高三的时候也曾偷看过武侠，但此时一定要支持郭青：“对！高三不能浪费时间！等你高考完了，到我单位住几天，我们设计院图书馆什么书也有，随便你看！”

    朱晓华撅着嘴刚要说话，她不好意思反驳郭青，可习惯在哥哥面前撒娇，但也就在这时，公交车到站了，三人急急忙忙从门口下去。见公交车站旁有个面包屋，朱木阳想起郭青说过的喜欢吃烤焦的面包，不由笑道：“你俩饿了吧？咱们先去买点面包垫垫肚子，然后再去泉城路书店。”

    郭青拉了他一把：“挺贵吧？马上就吃饭了，别乱买！”

    “不贵！”朱木阳说道，“上次回家给你买的面包我是在一大糕点店买的，就是面包外皮没有焦糊味道。咱看看这里有没有！”

    三个人走了进去，才发现面包的样子居然有上百种之多，最大的好处是不用粮票而且不贵，女孩子对于甜食有种独特的喜欢，晓华跑过去挑了四五种，都是那种县城很少见，样子有点古怪的，郭青只拿了一种，而且是最便宜的。

    朱木阳有点感动：“郭青，你多拿几种！面包，我还买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