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司机是老江湖，常在领导身边的人，有几个不懂得话里有话的，他看一眼朱木阳，开玩笑说道：“你们县城最大的官是处级干部，小朱你能做县太爷的驸马？我给你说，咱们设计院里可是一抓一把这样的职位，高级工程师就相当于处级。”

    原上草很不喜欢这样的话题，他问张富贵：“今天上午我们行程怎么安排的，我带着相机呢，想照几张苹果园子的照片。再带点回去让领导评定一下。”

    这一谈到工作，马上气氛少嫌紧张，寇司机不满的说：“老原，你等木阳吃完豆腐，咱们回去说不行吗？”

    “我们出来就是工作的，这些事情早盘算好。”原上草摆出领导的架子，说话很是严肃，丝毫没有寇司机那种带点调侃的语气。

    朱木阳心里埋怨：真能装！你肯定和这俩苹果贩子都商量好行程了，这是当着我和寇哥演呀。不过表面上仍是很支持：“我吃得的很快，咱边吃边聊也行。原老师，事情您定吧。”

    原上草很满意“您定”这俩字，咳嗽一声说道：“我的意思就是先去看苹果园，咱们回去就走！”

    这件事情真的以他为主，朱木阳和寇司机是没有发言权的，于是都点点头，朱木阳更是狼吞虎咽般吃完自己的豆腐，张富贵却说道：“有个问题呀。现在十点半了，咱们要是现在走，中午饭就要晚点了。要不咱们回去拉拉呱，喝点茶休息一下，中午先吃饭，下午再去看苹果园。样品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大家带着就行。”他又唯恐这几人不明白，低声说道：“样品里有几份是给三位领导单独准备的，除了苹果还有点高唐金钱肉。都是不起眼的东西。”

    这种心照不宣的事情大家心里都明白，寇司机脸上都露出笑容，反倒是朱木阳有点不太明白，虽然他是高唐人，但不知道金钱肉是啥，看寇司机笑，就小声问：“寇哥，啥是金钱肉？”

    看他表情寇司机就知道他是真不知道，用手拍了一下他的头：“小孩子，知道这个干什么，吃啥补啥知道不？金钱肉就是驴鞭。你没用，又没女朋友。”

    朱木阳脸马上就红了，他嘿嘿笑道：“知道了，知道了。”

    看张富贵很懂江湖规矩，原上草脸色也就缓和了下来，看着寇司机，话却是说给张富贵的：“这样不好吧，影响工作啊。”

    “不影响，这是提高工作效率。刚才大家喝老豆腐，就是垫垫肚子，中午尝尝咱们高唐县的柴王家酒。说是当年水浒里的小旋风柴进就住在我们高唐州，他家里的酿酒之法是不传之秘，后来被我们酒厂挖掘了出来，曾经获得布鲁塞尔博览会金奖。”

    寇司机笑了：“咱们这全省各个县里都有自己的名酒，也都有自己的故事，前几年中央电视台标王都是咱山东的酒，可惜，让秦池给坏了牌子。”众人叹息一阵。

    回到农业局的办公室里，早就备好了茶水和苹果，大家都尝了尝胡经理切开的红富士，果然是那种与众不同的味道，可能为了强调这种苹果的妙处，胡经理还准备了几个一般的品种：国光、金帅等等，吃起来味道迥异。

    张富贵说道：高唐属于鲁西北平原，这里土层深厚、气候温和、雨量适中、光照充足、昼夜温差大、自然条件得天独厚，非常适宜于苹果等果树的生长，由于其独特的地理条件，和各方面环境因素，在生长的过程中，高唐县的苹果能够锁住丰富的水分，沉淀了充足的糖分，口感酥脆，皮薄汁多，果肉丰厚、无渣，美味甘甜，不是一般的苹果所能比拟的。

    朱木阳咬一口慢慢品味，浓郁的果香让人齿唇持久留香，他忽然想起一句话：“品尝一口，满满的都是爱的味道。”

    原上草和寇司机也都是连连点头，尤其是原上草似乎大大松了一口气：“要都是这个质量，我们就放心了。甚至可以签订合同，可以付预付款！”

    胡经理看他们满意，不由心中高兴，他不太习惯中山服，使劲用手挽挽袖子，说道：“这不是最好的！领导！主要现在还不怎么到时令，再过半个月，这苹果比现在还要好吃。这些早熟的品种个头小点。”

    “那就太好了。”原上草说道。“胡经理，孙经理，这个秋天发苹果可是我们长期的福利项目，小朱刚来不知道，寇师傅是懂得，前几年发的苹果的确不如刚才我们吃得，而且价格也不便宜，如果今年我们办这件事情办得好，以后每年都要来拉，而且会越来越多。”

    “太好了！原处长！您这么一说我心里也就有底了。这快晌午了，我们一起吃顿便饭，咱们去酒店坐下来谈，这高唐也没有什么旅游景点。也就是一个北湖，又叫鱼邱湖，我领着各位领导转转。”

    “可别让我们喝醉了。”原上草可能是放下了心事的缘故，居然开了一句玩笑。

    “你放心！”说话的是寇司机，“我走了这么多县，跟着项目上或者领导，到哪里必须要让客人喝足。老原，我打赌，你要是能站着走出高唐县就算我输。”

    “不会！不会！”胡经理急忙摇头，“咱们喝酒都很文明，酒分量饮，嘿嘿，酒分量饮。”可能这句话他自己也不相信，于是又说道，“寇领导，今天我们要尽兴，您也要放下架子，也放下车子，晚上就住在我们县。”

    这鱼邱湖也就是朱木阳上学时很熟悉的景致，是高唐县的城中湖，为古代掘土筑城而成，由东南湖、西南湖、东北湖、西北湖4部分组成，占地面积一千多亩，属华北地区最大的县级城区湖。湖水碧波荡漾，风光旖旎，“白云飞来芦卷雪，黄叶乱下鸣残蝉”，“桃花浪援解鳞游，紫菱绿荷堆船头”是四湖美景的真实写照。其霪雨不涨，久旱不涸。千倾水面，清如许、明如镜，象一粒无暇的翡翠，晶莹剔透。湖岸花团锦簇，绿草如茵，阆苑琼楼；湖内鱼跃鸟翔，碧波荡漾，现在正值秋季，走在湖边，有一种很清凉的感觉，这一行几人并未开车，信步走来，围着湖转了一会儿，偶尔说几个似是而非的典故，其实朱木阳知道，有些关于凤凰胆的故事是移花接木罢了，根本和鱼邱湖毫无关系。

    他们中午就餐的地方在县政府招待所，这也是整个县城最为有名的酒店，朱木阳和这里很有感情，他父亲的朋友曾经就是这家招待所的所长，他参加中考时更是住在里边的单间，这次算是旧地重游吧。

    酒店里是中式装修风格，虽然不是很奢华，但有一种独特的韵味，朱木阳又想起前段时间，他暗恋的女同学在这里举行酒宴的情形，不由也是摇头叹息，在老家总是有太多的回忆，甚至他都想，要是他从设计院调回县城工作，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触景生情呢。

    胡经理又叫了二位朋友，名头都很响亮，一个是县医院的院长，姓王，另一个是县邮电局的陈副局长，说和设计院隶属一个系统，朱木阳看了王院长一眼，看他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举止谈吐，都不像是一个医院的院长，陈副局长更是谦虚，穿了一件邮电局的绿色工装，寇司机问了几个聊城市邮电系统的领导，这一下子就镇住了陈副局长，他是一个老实人，自己说只是邮电局一名普通人员，不过在这种酒宴上也无所谓，大家都是哈哈笑着聊天罢了。

    众人安排座位的时候，原上草自然是第一主宾，寇司机要退让朱木阳坐在次位，结果被他坚决拒绝了，一定要寇哥坐在上位，他笑着说道：“胡经理，我来给你做副陪吧，这里也是我的家乡呀。”

    孙富贵哈哈一笑：“朱科长，这可不行。你想抢我的位置啊。今天这件事情也是你和王院长促成的。”说到这里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就用手拍拍头：“看我没说话就醉了！朱科长，从年龄上我叫你一声兄弟吧，咱们兄弟俩不说二话，今天一定要喝足不喝醉。以后你什么时候回高唐，我都接你陪你喝酒！”

    王院长忽然说道：“老孙，也算我一个，我也想认识一下这位朋友。”

    朱木阳拱手：“王院长，我家人都在县里，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可要找你帮忙。”

    王院长忙站起来：“朱科长，你这句话就见外了，我还需要你照顾呢，我和小郭都是同事。”

    朱木阳不想当着原上草提郭青，就打断他的话头：“王院长，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

    那边寇司机已经陪着陈副局长聊了起来，二人都是邮电系统的老员工，共同语言很多。胡经理则是和原上草聊得火热，一派热热闹闹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