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夫妻俩心可真大,人家没说就当以前的事没有发生,怎么可能!
原本只以为孙子拎不清,现在才发现这夫妻俩也不遑多让。
此刻的老爷子,已经完全不敢再指望夫妻俩。
他已经感觉到,两人对自己有所埋怨,怨自己让二房跟他们离心。
可是也不想想,这些年自己享受多少好处,以前也没见谁反对啊。
总想着得好处不担风险,世上哪有这种美事!
这话,让黄石夫妇哑口无言。
虽然知道以前的事,他们依旧下意识的把人当做一家人,总觉得该相互帮扶。
“事情早就过去,也不是什么大事,”黄大嫂不服气地辩解,“总不能计较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吧。”
说着,不由得埋怨二房的小气。
明明也没什么实质损失,却折腾出这么多的事,不清楚的外人还真以为自家怎么欺负人了。
闻言,老爷子淡淡地瞥儿媳一眼,没有吭声。
刀不割在自己身上不疼,人家只是不给大山找大夫夫妻俩就恨上了,却想他们把以前的事一笑置之,咋不上天呢?
“爹娘,”一直沉默的黄山出声,“咱们去京城治病吧,京城贵人多,大夫的医术也好。”
现在症状已经很明显,全身都在起疹子,浑身瘙痒的厉害,尤其某处,已经溃烂。
他不想往后余生活成一滩烂泥,哪怕有一丝机会也要抓住。
闻言,夫妻俩对视一眼,有些犹豫。
“当家的,要不咱就去京城吧,大山这么年轻,你舍得他一辈子受苦?”
黄大嫂现在已经完全不敢再想抱孙子。
甚至连找罪魁祸首的精力都没有,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如何让儿子痊愈上。
“可是,不管路引还是花销,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黄石说着,把头转向老爷子,似是征求意见。
闻言,老爷子沉默良久,“我可以给你们一千两。”
“爹,你不是有两千两?”黄大嫂小心地试探,“反正以后也要留给大山,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能不能……”
剩下的话,她没好意思再说。
再不要脸也知道那是老爷子的养老钱,人家能给,做小辈的若是惦记,只会让人不耻。
闻言,黄老爹只觉得一言难尽。
看了看愧疚低头的儿子,突然觉得一腔真心喂了狗。
他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就想儿孙过得好一点,结果,自己还好好活着已经开始惦记他的养老银子,甚至,一半都不能满足,想要搜刮殆尽。
“不能,”老爷子直接拒绝道,“只有一千两,剩下的我要傍身。”
事到如今,他若是再不知道为自己打算,这辈子白活了。
真没想到,临老临老却栽到最看重的儿孙手里。
“爹,”黄大嫂还想劝说,“大山现在正是关键时候……”
“所以你就可以不管老头子的死活?”黄老爹犀利地看着夫妻俩,“总共三千两银子,给了你们两千还不满足,非要老头子把血榨干才行?黄石,老子养你这么大你就这样报答老子?”
“不是这样,爹,我没这个意思,只是现在情况特殊,大山他……”
“甭管你有没有这个意思,你已经这么做,”黄老爹不耐烦地摆摆手,“除了这两张银票,老头子分文没有,你们拍拍屁股走人,我怎么办?”
闻言,黄大嫂立刻接话,“儿媳可以给爹一些钱零花。”
呵呵……
老爷子气笑了。
他没想到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夫妻俩还没有死心。
“就一千两,爱要不要,反正老子以后也不指望你们养老。”
闻言,夫妻俩心中一突。
黄石立刻保证,“爹放心,儿子肯定会好好给你养老。”
闻言,黄老爹把头别过一边。
他脑袋进水才会相信这话。
见状,黄山低声哀求,“爷,孙子不想死。”
“既然不想死,胡混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收敛?”黄老爹只觉讽刺,“家里是娶不起妻还是纳不了妾,自己胡混惹出这摊子烂事,现在却要老头子贴上棺材本,凭什么?”
一千两,还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不然,他一个子儿都不会给。
自己妻离子散只得这么多银子,却全砸在这个不争气的孙子身上,只是想想,黄老爹就膈应地如同吞了一个苍蝇。
这话,听得黄山脸阴沉如墨。
他一直都在逃避这事,黄石夫妇又顾忌儿子心情不敢多说,一瞬间,只觉脸皮都被扒了下来。
当即,低头掩饰心中的愤怒和怨恨。
“爹,你这不是剜大山的心,”黄大嫂埋怨道,“这事怎么能全怪他,要不是外面那些狐媚子勾银,他怎么可能得这种病。”
“慈母多败儿,他有如此下场,全是你惯得。”
“爹,你少说两句成不成,”黄石烦闷的厉害,“求你体谅体谅儿子,别闹行不行?”
“不给银子就是闹?”黄老爹冷笑一声,“黄石,老子自以为对你掏心掏肺,结果落到这个下场,这苦果,老子认了。”
说完,老爷子直接跳下车,掏出一张随身携带的银票扔过去,走向与牛车相反的方向。
黄石想掉头找人,却被黄大嫂拦住,“当家的,大山的病要紧,这银子虽然不多,也够咱们去一趟京城,爹那边,回头再好好解释,等大山好了,咱们再好好孝敬。”
“也行,”黄石只犹豫一下就答应了,“治病要紧,爹应该会理解。”
说完,扬起牛鞭往前赶路。
老爷子看着牛车越来越远的背影,眼中酸涩的厉害,须臾,一滴眼泪划落,他对这个大儿子彻底死心。
大半辈子的心血付出东流,很是凄凉。
自己这个下场,也算咎由自取,但凡当初没有把事情做绝,就不会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现在想想,其实,并不是不爱小儿子,只是他出生的太晚。
二房好几代子嗣艰难,自己将所有的期待都放在大儿子身上,对于意外而来的小儿子,已经没办法给出那种倾尽一切的感情,哪怕知道不公平也没有想过改变。
果然,一饮一啄,自有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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