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也晚了,”安阁老摇摇头,“此事既定,我安家定然被那些世家恨到骨子里,若是老夫回京不能给出交代,一个个会全都撕上来。”
若是此时圣上宣布檄文,他安青云就是手段通天,也无法消除世家的恨意、扭转乾坤。
他现在只能在心里祈求圣上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宣布檄文。
“安阁老三朝元老,家大业大,不会有事。”姜暖不走心的安慰。
她心里其实觉得安阁老这样的老油条很不可靠。
到这个时候还想这给自己留一手,实在不能信。
“夫人,”安阁老的声音更加诚恳,“还请指点一二,本阁必有重谢。”
“安阁老,得陇望蜀要不得,你该明白,”姜暖认真起来,“天地君亲师,尽好本分即可。”
闻言,安阁老浑身一顿,立刻鞠躬,“夫人大恩,本阁来日必有厚报。”
说完这句,急匆匆离开。
“我不过敷衍两句,他怎么这个反应?”姜暖眨眨眼眸,非常不解,“不会真的觉得我在提点吧?”
想到这,姜暖立刻嘱咐人去打探消息。
安阁老回去后,失神半柱香,便让人收拾行装,一个时辰后,前来辞行。
“多谢夫人这段日子的招待,本阁急事在身,先行回京,夫人大恩,来日必报。”
“安阁老一路顺风,保重!”
“夫人不用挂念。”
说完,安阁老吩咐人出发。
姜暖虽然碍于身份没有送行,却让儿子替她一路送到府城。
“啧啧,”刘安忍不住摇头,“好好呆在山庄多好,偏要上赶着找虐!”
“别幸灾乐祸,下个就是你!”
“跟我有什么关系?”刘安诧异地转过头,“刘逊已经被我收拾,世家也早就撇的一干二净,这事怎么也泼不到我身上。”;
此时的刘安,非常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早早的就跟世家撇清关系,紧紧跟上天子的步伐。
所以,安青云狼狈地回京,火急火燎的善后时,他才能站在旁边说风凉话。
“刘安。”姜暖扭过头。
“怎么了?”
“有没有人说你很欠揍?”
“没有,”刘安坚决否认,“本阁鲜少树敌,人缘很好。”
呵呵!
姜暖对这句话表示怀疑。
把安阁老得罪透了尤不自知,还说自己人缘好,简直了。
“希望吧。”
扔出这三个字后,姜暖转身离开。
等刘安被召回京城,看他还能说出这句话。
安阁老在山庄待得时间并不长,不过他离开,姜暖依旧升起淡淡的惆怅。
相处久了,总归有几分感情,他这次回京,前途未卜,难免担心几分。
不过,看样子,他已经找到应对的方法,并不需要别人担心。
安青云的担心成真了。
在他们父子俩还在路上的时候,姬瑄趁机把檄文昭告天下,当即,犹如炭火上浇了一桶热油,火花四溅。
崔明浩照例围在安府堵人,却被告知主子被调去山东,已经连夜走了,当即就升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还没来的及打听情况,京城已经到处张贴檄文,在有心人的控制下,世家被骂的狗都不如。
“崔兄,现在如何是好?”刘子越不安地问。
世家虽然盘根错觉,却也有势力划分,京城之内,主要以崔、刘、安三家为主。
檄文出现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刘家的佃户已经开始闹事,不仅骂刘家黑心,更扬言退租还粮。
若是在平时,直接打一顿扔出去就老实。
可现在,檄文在前,农耕在后,已经不能像往日那样敷衍了事。
“安青云父子俩竟诓骗我们至此,欺人太甚!”
明明昨日还说的好好的,居然连夜叛逃出京,以为出了京就能躲过去?
做梦!
“崔兄,如今舆论调转,咱们还是早点想办法才行。”
“先把上次让人编的为太祖送粮的歌散步出去,暂时抵挡一下舆论。”
“然后呢?”
“加紧收购粮草,”崔明浩哞中掠过凶光,“收不上就直接放火烧,国库缺粮了,圣上哪怕心不甘情不愿,也要向咱们低头。”
“此计甚妙,”刘子越佩服地看着崔明浩,“姬家的江山还不到两百年,当今就想动摇国本,是时候给他点颜色看看,只是,这样一来会花费大量的钱财。”
“那也不能等死,”崔明浩摇摇头,“况且咱们在前面打头阵,后面那些也不能总是跟着占便宜,是时候让他们出点血了。”
“崔兄高见,某自愧不如。”
“还有安家也不能放过,”崔明浩眼眸阴森,“全力围攻安家,只要安家的铺子,倾尽所有打压,安家的官员,用尽所有力量弹劾。”
“明白!”
次日开始,京城到处弥漫着一股戾气。
光天化日之下,安家所开铺子尽皆被打砸,甚至还有人纵火行凶。
朝堂上,相互弹劾攻讦的奏折堆满书案,每一封都有理有据、证据十足。
放下手中的奏折,姬瑄冷哼一声,“平日朕想安插一个人,都要大费心思,如今,却这么多人争着抢着送人头。”
“圣上,这是好事啊!”
“好事?”姬瑄摇头,“不见得。”
世家的力量,确实不容小觑。
短短两日,竟然有三成的官员牵扯进去,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
此时的姬瑄,有些怀疑自己太过冒进。
“宣钟阁老过来吧!”
“奴婢遵命。”
钟阁老已经被那道突然而来的檄文搞疯了。
科举改制本就艰难,圣上又来这一手,刚拉拢到世家,转眼就被打压的不敢冒头。
这段时间的心血,几乎全部付出东流。
即使心里恨不得骂人,听到姬瑄的召唤后,丝毫不敢耽误,水都不喝的赶回来。
“钟卿。”
“老臣在。”
经常熬夜的他眼眸布满红丝,声音沙哑的厉害,面容也比以前苍老。
“世家之事,你怎么看?”
“国之蛀虫,人人得儿诛之。”
这话钟阁老说的咬牙切齿,真心实意。
以前大家同一战线,休戚与共,自然怎么看怎么顺眼。
而现在,已经成了敌人,还给他造成这么大的麻烦,钟阁老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