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还在这里?!”
“这么早起来干什么?等不及了?!”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金玉的眼睛更瞪大了些。
“你说什么?”
急急忙忙爬起来收拾着东西的女孩对着她粲然一笑“没关系啦,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我肯定不嘲笑你。”
金玉皱了皱眉“什么跟什么啊,谁关心你嘲不嘲笑我!不是,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等不及了?你们要去哪里?!”
那人看着金玉着急的样子,惊讶地长大了眼。
“你不是要跟我们走?”
金玉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什么叫跟你们走?”
她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后又开始有点后悔昨天自己提前离开了。
朱雀根本不安好心!
她早该明白的,在朱雀处心积虑地变成了药王宗的宗主之后,她又怎么可能就这样安安心心地留在这里管理?
那个时候,她明明都说了,不愿意留在这里的……
金玉几乎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颜色浅淡的黑白,心中一口气堵着,夹杂着憋屈和不甘愿,她几乎深深呕出血来。
“朱雀在哪里?!”
她抬手抓住了那说话的人,使劲地摇晃着。
后者吃痛,红着眼看她,心中多了几分恼怒。
“我……我怎么知道啊?!现在还没到集合的时间呢!”
说罢,她一用力,将金玉推了出去。
金玉深呼吸了一口,而后果断反应过来在此处究竟毫无意义,转头就往外跑。
“许犹!你给我出来!”
她使劲地砸着门,像是在借着这个机会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无人应答。
她砸门的声音越来越大,引来了围观的人。
“你在这里发什么疯?还要不要人睡觉了!”
之前就和金玉不太合得来的一位长老嘟囔着抱怨。
金玉红着眼瞪了过去“你还能睡得着?”
那人一脸的惊讶“我为什么睡不着?你以为都像你一样,当不上宗主就开始闹脾气了呀?我本来就没什么野心,自然也不会像你这样疯狂。”
金玉看清了那人眼中的鄙夷,心中火气腾腾。
如今这么多的不对劲,在眼前堆叠着,烧红了她的眼,也让她的理智彻底消散了。
“你说什么?”
她愤怒地尖叫了一声,而后声音里几乎带上了剧烈的哭腔。
“什么都是我的错?之前要离开普渡斋的人也不是我!明明是你们自己说普渡斋里规矩太多,待着不自在,我才和你们一起出来的……如今你们凭什么说走就走?”
又一人撑在门口,浅笑着看她,唇角是嘲讽的幅度。
“还真会给自己找借口,如今都变成我们蛊惑你出来了。要不是你自己看着在普渡斋混不出名堂来,会跟着我们出来?行了,都出来了就别装什么姐妹情深了,都是为了利益,恶心不恶心。”
金玉冷笑了一声。
“都是为了利益,对!可你们现在在干什么?把好不容易拿到手的东西拱手让人吗?!你们这么胆小,当时又何必出来!”
“和你有关系吗?我发现你还真是智商低还自以为是,你以为你拿到手了什么东西?一个把柄吗?”
金玉目呲欲裂。
“你!你说什么?!”
那人翻了个白眼“我说什么?你是聋了吗?还是变成复读机了?!反正如今这药王宗你爱怎么玩怎么玩,跟我们没关系了。我们啊,都另寻出路去了。”
她笑得眉眼弯弯,声音里带着十足的优越感。
金玉满心的错愕。
怎么会呢?朱雀到底做了什么?她们之前明明拼命想要逃离普渡斋出来,就是为了不受制于人,如今怎么又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金玉茫然地张大了眼,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想象不出来,要什么样子的利益诱惑,才能让这些人都这么简单粗暴地放弃了那么多年的经营。
她想找许犹问个明白,即使知道这沟通可能会不太顺畅,也想死个清楚。
可许犹对她避而不见,朱雀和刘宝一行人也消失了。
她连个问话的人都没有。剩下的这些都幸灾乐祸,等着看她的笑话。
金玉茫然地转身走了,没再理会身后泛滥的嘲讽。
那几个长老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各自回去了。
朱雀和卫天则在许犹的带领下把该毁的东西都销毁了之后,天已大亮了。
“啊好累啊,早知道我就不跟你们一起来了。”
朱雀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卫天则冷眼看她“你以为你不跟着来,就能睡好了?金玉肯定会去找你的。”
朱雀打了个哈欠。
那哈欠的幅度太大,眼泪都快出来了。
“哎呀我知道,就是懒得和她多说什么嘛,我们直接去车上吧?”
卫天则嗯了一声“老大去那边组织人员了,你要是没什么要收的东西,就自己上车去吧。”
朱雀摆了摆手“我能有什么要收的东西,真落下了什么就再买一个就是了,我走啦。”
她雀跃地走了,没和许犹搭话。
虽然刘宝说好了不折腾许犹,可她对这个人实在没什么好感。相出这样损人的法子来发扬名声,一看就不是值得深交的人。
卫天则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转头和许犹道歉。
许犹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有些局促地摇头“没……没事,本来也是我做错了事情,受些惩罚也是应该的。”
卫天则叹了口气。
心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可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说出来也是徒劳,还不如善良也拆模保持安静呢。
许犹被留在了实验室,她本想自己立即就开始实验,却始终无法真的精心下来。
迟疑了好一会,她索性把所有的东西收拾好了,关了门开始发呆。
刘宝说,朱雀不会停在这个地方当宗主的时候,她其实是很高兴的。
那时候刘宝告诉她,她也可以参加那个宗主选拔大赛的时候,许犹以为自己会被轻轻放过。
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只要刘宝轻放过去了,她日后不再去招惹不该惹的人就是了。
她这么想着,觉得自己已经算是从地狱里爬出来了。虽然一身的冷汗涔涔,可也总算是活了过来,可以松一口气了。
然而刘宝却又告诉她,朱雀也会参与。
她内心纠结了许久,终于还是认命地觉得自己还是稳妥些,别再折腾了。
没想到她已然死心了,天上又掉下这么大一个馅饼来。
——朱雀不会留在这里,药王宗需要有人留守,她就是这山高皇帝远的山大王。
刘宝会带走大部分人,只要愿意跟着去的,他都不会拒绝。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这药王宗的东西还在,根骨没伤着,基本面还在,她就能有重整山河的一天。
那些会被带走的,本来就是心思不纯的,走就走了,还省得她再纠结。
再然后,她被逼迫着损毁了所有实验出来的药品。
这个时候她才知道,普渡斋那些看起来神神道道的药,居然都是有过正规备份的。
那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想哭又哭不出来,只是茫然地行尸走肉般带着卫天则把他们要做的事情做了。
刘宝说,让她带着不愿意走的人,等在这里听他们的消息。
他们会去把手续的问题解决了,而后她就可以继续在这里以“药王宗”的名义开门行医。
药王宗从她预想之中高高在上的宗门,变成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乡村医院。
甚至……是偏慈善性质的。
普渡斋行踪缥缈,无人引路根本不可能进得去,会省很多事情。
可药王宗不一样!
这地方就在小山村里,说起来荒凉,可根本不需要多打听就能找到位置,甚至之前他们为了宣传,还在四周多编了故事,周围的村民怕是早就对这个地方知道得明明白白了。
药王宗的名声若是立不起来,只简简单单地建立一个医院,求医者必然多。
可对她没什么好处!
她得不到名声,只能得到那些人不值钱的感谢而已。甚至连钱财都要不到,不过是周遭的农民而已,哪里能有什么东西?
许犹觉得心里发苦,前路是肉眼可见的荒芜,偏偏如今她毫无办法,只能咬着牙走下去。
她觉得很恶心,恨天恨地,恨自己还是不够谨慎,竟然就让自己陷入了如今的境地。
眼眶迷茫着,她似乎听见周围若远若近的声音。
她又呸了一声。
这些人……根本不靠谱!
当时她带着他们走出普渡斋的时候,一个个嘴巴跟抹了蜜糖一样,如今才过了几天?一个个又追着新主子去了。
好恶心!都是什么东西!
她在心里愤愤不平,想着从前想着未来,全身都没有了力气,甚至有一种想要就此了结自己的感觉。
然而那也只是粗略地一点情绪罢了。
她咬着牙闭上了眼,刻意放任自己不去听外边的响动。
而后却又觉得,那寂静格外可怕,简直让人要发疯。
金玉终于在许久之后找到了朱雀。
她气喘吁吁地拉住了要往车上走的朱雀,拦着她不让她走。
朱雀很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你又怎么了?”
那副样子,仿佛她是什么不懂事的熊孩子一样。金玉心里憋着气,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好声好气地问她们的计划。
朱雀十分意外“你昨天没听到?我觉得我说得已经够清楚了。”
金玉嗯了一声“昨天我有点累了,就提前走了。”
朱雀呵呵了一声。
“你是不想听我说了什么吧?那既然这样,你如今又来问什么?如今药王宗才刚刚成立,人员流动十分正常,你要走就走,我不拦着你。”
金玉咬了咬牙。
她当然是想走的。一开始她找朱雀,就是为了和她们说清楚,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欠。
可如今看朱雀一副“你好烦啊要滚就滚老子不想理你”的态度,她身上的反骨又出来了,不想走了。
老子才是这药王宗的长老,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指挥我?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再也刹车不住了。
金玉本就不是什么老实的人,不然也不会从普渡斋脱离出来了,如今听了朱雀这话,简直有一种自己艰难隐忍的错觉,忍气吞声地把所有的情绪都吞咽了回去。
“我没有要走,我是一觉醒来看大家都在收拾东西,不知道要去哪里,所以才来问一下。”
莫非她们是要回普渡斋去?也不是没有可能,如今刘宝和那老头子的徒弟,老头子又和小叶子成了夫妻,普渡斋几乎算是他们的私产了。
毕竟老婆子空有名声,也没有后人,普渡斋必定是小叶子的。
——这样说来,她们还能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