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放当然不能让他睡,立刻摇醒他。
惠知行被摇得伤口疼,又实在站不起来,便说道“你再跟我说会话吧。”
江放坐着答道“不知道该说什么。”
顿了一下,她神补刀道“我跟你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了。”
江放确实不知道还能跟惠知行说什么话题。
惠知行被江放气得清醒了三分,如果不是江放仍然冷着一张脸,他甚至都怀疑江放是故意的。
片刻后,江放意识到了她说得话好像有些言不达意,便又说道“我的意思是,咱们没什么共同话题。”
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惠知行只好自己主动提一个话题,“你变化挺大的。”
江放愣了一下,“还行吧。”
惠知行接着说道“你现在很大方。”
他是指江放如今自己出钱给学生们添餐的行为。
江放看了惠知行一眼,“我以前很抠门吗?”
一提到这个话题,惠知行便瞬间想到了大一的那三块钱。
那是大一上学期,临近期末,相处了一学期的同学虽不至于太熟,但基本每个人都认识了。
当时的惠知行爱睡懒觉,每天早上第一节有课时,都会拖到最后才起床,然后让室友帮他带早餐。
当时他的一个室友已经答应了帮他带早餐,都快走到食堂门口了,接到了女朋友的电话,说烧了一夜让他第一节课请假陪她去看病。
他便答应了下来,只是,这样的话就不能给惠知行带早餐了。
正在想该怎么办呢,就看到了过来买早饭的江放,便托江放给惠知行带两个包子。
因为帮惠知行买包子排队等太久了,到教室时已经快上课了,她把包子往惠知行面前一放就找了个座位先坐下听课了。
惠知行看了看江放,又看了看眼前的包子,不明所以,但也没管太多,先吃了起来。
上午的课都结束后,所有人都往教学楼外涌,江放走到惠知行身后拍了拍他,惠知行一转身就听到江放对他说,“还我三块钱。”
当时惠知行身边还有和他同行的同学,而他和江放正处于教学楼门口,身边有许多人走过,听此,许多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和江放身上。
惠知行从来没觉得那么窘迫过,还是因为三块钱!
他耳根都染上了红色,将江放拉到一旁问道“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江放面无表情,“今早的包子。”
江放一直以来秉持着的准则就是,她不欠别人的东西,别人也不能欠她。
惠知行想起来了,皱了下眉,没想到自己会因为三块钱的包子丢脸,拿出手机,口气有些不好,“我加你微信,转账给你。”
惠知行本以为这就是最令他难堪的了,却没想到还有更难堪的,江放不同意跟他加微信!!!
原因是,他们平时也没什么交集,没必要!!!
惠知行当即就差点把肺气炸了,语气很差,“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江放仍然面色不变,“还我现金吧。”
可偏偏惠知行没有三块钱的零钱,身边的人也没有。
他只能跑到附近的超市换零钱,换完零钱后他就立刻跑着回去把钱还给江放。
虽然他当时跑得很快,可是他没记得有这么颠簸啊。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晃?
惠知行很想睁开眼睛看看,但是眼皮很沉重,怎么都睁不开
23 梦醒后她哭了,万伊前来探病
惠知行醒来时,睁开眼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闻到的是满鼻的消毒水味,听到的是不太清晰的哄乱人声。
反应了一瞬后,他意识到自己在医院。
原来他已经到医院了啊。
他怎么来的?什么时候来的?谁带他来的?
这些问题他都没什么印象。
他在靠窗位置的病床上躺着,适应了一会后,转动头看向窗外,天已经暗下来了。
浅黄色的晚霞和深蓝的天空相接,两种颜色交相辉映。
之后,它们会慢慢隐匿,消失于黑暗中。
惠知行动了动手,撑着身体想从床上坐起来,但发现手疼胳膊也疼,再加上他也没有力气,便没坐起来。
躺在床上歇了会儿后,掀开身上的病号服一看,都是淤青,虽然他身上的伤基本都被处理过了,但还是很明显。
万幸的是,他没有受太重的伤,甚至都没有骨折,虽然有些许冻伤,但也不严重。
在雪地的时候,虽然伤口也疼,但因为很冷,再加上为救援的事着急,他就也没有特别注意身上的伤。
如今躺在病床上,安逸下来,才觉得全身上下都很疼,不动时不明显,一动时就忽视不了。
又缓了会儿,他刚想拿出手机看一看时间,才想起他的手机在雪崩的时候已经丢了。
对了,江放呢?
他被送到医院来了,江放去哪了呢?
惠知行赶忙转头朝病房内的其他空间看了看,这才注意到他临床的帘子旁有人,他听到了轻微的均匀的呼吸声。
因为拉着帘子,他不知道旁边的人是谁,而且行动也麻烦,他便没有掀开帘子看。
但是,隔壁床位上的人喘息声越来越重。
而且,不平稳的喘息声中还伴有轻微的呢喃声。
惠知行觉得这声音有些像江放的,顾不得疼,挣扎着坐起来,伸手去够帘子。
将帘子拉开一角后,他就看到了隔壁病床上躺着的紧闭双眼紧皱眉头神情紧张中带着恐惧的江放。
江放的额头上有微微的薄汗渗出,脸色惨白,头在不安稳地摇晃着。
惠知行觉得江放应该是做噩梦了。
只是,江放嘴里的呢喃声他听不真切,所以不确定。
过了一会后,江放的声音大了些,他听清楚了,只有两个字,是“停下”,江放嘴里一直在重复这两个字,声音越来越大。
惠知行的眉头也紧跟着皱了起来,正在犹豫要不要叫醒江放,就听江放惊恐地大叫了一声“妈”,然后陡然睁开了眼睛。
虽然睁开眼睛了,但她的思绪还没有回归,眼里没有焦点,喘息声未停,仍然心有余悸。
片刻后,眼角有一滴晶莹的液体流出。
这是惠知行第一次见江放流泪。
明明只有一滴泪,明明没有声嘶力竭,甚至没有神情悲怆,但就是这种静谧中的挣扎宣泄让他看得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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