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灏说的极其为难和纠结,哪怕他不曾打开过香囊,不曾问过清莲的话,却还是大概能猜出来翠果汇报给陆成萱的消息是什么。
大抵是关于他母亲赵祗云的。
虽然陆成灏的心中对赵祗云也有恨,他更明白陆成萱和赵祗云之间的过节和仇恨,可是即便如此,赵祗云到底是他的亲生母亲,对他骨肉亲情,有着养恩和生恩。
他可以旁观陆成萱和赵祗云之间的斗争,尽力的周全让两个人化干戈为玉帛,只要不伤及到性命就可以了。
他唯一的指望,也是希望陆成萱能放过赵祗云的性命,夺走她最在乎的风光,权势和男人对她来说就是足够的打击了。
陆成萱陡然抬头,墨一般的深眸悠悠的凝望着陆成灏,红唇紧紧抿着,却并未直接给陆成灏答复,“大少爷?”
陆成灏同陆成萱目光直视,随后缓缓松开了陆成萱的手腕,“对不起,我好像要求的太多了。”
“大少爷若没什么事情,成萱便先告退了。”陆成萱走的毫不犹豫。
陆成灏站在原地,望着决然离开的陆成萱,眼中不尽的失落和愧疚。
走了很远直到陆成灏的身影在眼角彻底消失不见之后,陆成萱才敢停下来,她始终都不敢回头去看陆成灏那失望的神情,害怕看了之后只会让自己和陆成灏陷入更难的困顿之中。
倘若是真正的陆成萱原主,或许会原谅赵祗云的,不看在别人的面子上,就看在陆成灏的面子上。
起初在陆家,赵祗云对于陆成萱的存在是可有可无的,并不曾花费心思来收拾陆成萱,也更没有仇,是自己为了生存攀附陆周氏初次挑衅了赵祗云,才让赵祗云对自己下手的,可后来的陆成灏对自己的诸多偏袒,也算是可以弥补她和赵祗云之间的仇视了。
可惜此陆成萱已非彼陆成萱。
现在的陆成萱是宁绾,被赵家姐妹害的家破人亡的宁绾,她和赵家之间有着无法磨灭的血海深仇,她挤兑挑衅赵祗云,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更不该随便轻易原谅赵祗云,哪怕有着陆成灏的存在,也不行……
陆成萱深深的吸了口气,自嘲的笑了笑,有些事情便正是这样的无奈。
陆成灏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也不是装作不知道。
如果原主没死,她们该是会很幸福的在一起吧,她们又不是什么亲生的兄妹,更不需要顾忌世俗,相爱就可以在一起。
陆成灏的感情,只是对原主的,而不是自己。
她们每个人都有着自己改做的事情,而她重生一遭,并非是为了谈情说爱。
陆成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之后便快速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彼时女史都在各处宫殿之中洒扫忙碌,而她借口说身子不适晚去一会儿才得以抽空。
房门窗扇紧闭,确定四处无人之后陆成萱才敢将那香囊打开,然而却是被翠果信上面所说的消息给震惊到了。
信上竟然说……
赵祗云给陆元成带了绿帽子?
在外面私会其他的男人?
这……倒是很是让陆成萱意外震惊。
可翠果却说得言辞恳切,并且语气十分笃定。
自打在家中用了疯癫的这个借口来将赵祗云关了禁足之后,赵祗云经过数次反抗无果,也学的老实听话了。
每天只是乖乖的待在房间之中,不曾吵闹也不曾搞事,时间一久,陆周氏纵然心中再不喜欢赵祗云,却也没有借口再关着人家了。
毕竟赵祗云的亲弟弟赵祗令是权倾朝野的大司马,面子上若过不去,惹怒了赵祗令,换来的结果只有陆家没有好果子吃,就连后宫中的陆成音可能也被波及到了,所以在赵祗云的几次请求之后,陆周氏也不得不松口放人。
原以为赵祗云被关了大半年的禁足,是真的便老实的,可不想刚被陆周氏放了出来之后,赵祗云便迫不及待的请求要出府去寺庙进香祈福。
这一去不要紧,让翠果发现了不得了的大秘密,便慌忙想着要来和陆成萱汇报了!
赵祗云竟然在临安寺中私会男人!
乔慧被陆成灏发落了,赵祗云身边其他的丫鬟也被陆周氏给遣散了,因此从前不受宠的翠果便被吩咐到了赵祗云的身边贴身照顾,也正是如此,她才知道了这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难怪赵祗云总是准时准日的去临安市,她当赵祗云是真的信佛虔诚,不想……竟然是在寺庙如此圣洁的地方做苟且的事情!
当真是让人恶心作呕!
陆成萱将看到了信件的最末尾上面的人名当场愣住……
赵祗云私会的,竟然是钱明源?从四品中书书郎?
因着前段时间陆成萱一直泡在司籍房,除却找到当初陷害宁家的可疑人选之外,也让她对朝中现在的局势大致有了分析和了解,一般的官员名称说出来,她便能很快的做出相应的反应,并且搜索出来相关的资料和记忆。
钱家不算是高门大户,也算不得什么书香门第,不过是钱明源跟在高厉的身边走运得了机会立功才一路升迁上来的,着实没有可取之处。
赵祗云这个人,虽然陆成萱接触的时间不太多,可也是有所了解的,她因为年幼时期家中变故,有些势力和庸俗,很是喜欢钱和权势。
莫说那钱明源的官职不如陆元成高,就连人的长相也是有些……难以描述。
赵祗云眼睛瞎了不成,还是真的疯了?
迫不及待的解了禁足去临安寺,就是为了和钱明源偷-qg???就算是陆元成对赵祗云不好,她闺房中寂寞,那也该是找个小白脸在外面欢好还能理解。
找钱明源是怎么个说法?
陆成萱百思不得其解,眉心更是拧成一团,想起陆成灏那般为难犹豫替赵祗云求情的模样,陆成萱只觉得莫名心疼了一下,要是陆成灏知道了赵祗云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是不是会疯了?
可是翠果也不会无缘无故的编这种瞎话来骗自己,着实没必要。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时之间,陆成萱的脑海中生出了诸多的念头,但很快都被压制下去,陆成萱沉眸将信件点燃烧毁,待烧的彻底之后,才打开房门快速出去,同其他的女史汇合。
不管赵祗云是真是假,想要做什么,女史面见家人的机会,陆成萱说什么都要争取到手的。
——
“哎,高阳,你们这是要去哪?”
远远见到苏高阳一行人已经出了六尚宫,可她们走的方向却不是金华殿。
陆成萱慌忙快步的追了上去,拦在了苏高阳的面前,“金华殿在东面啊,你们去西殿做什么?”
都在六尚宫当差这么久了,怎么还会犯走错路这样的低级错误?陆成萱心中疑惑,不想苏高阳却暗中拉着陆成萱的手小声示意她嘘声。
这个时候陆成萱才注意到,走在女史最前面的姑姑看着很面生,不像是金华殿的人。
陆成萱心领神会的随着苏高阳重新回到了女史一行中低头行走,可心中仍就是疑惑的。
苏高阳眼神小心的瞥了一眼在前面的姑姑,压低着声音在陆成萱的身旁说道,“可千万不要多说金华殿的事情。”
“那是……??”陆成萱蹙眉,小声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真是服了你了成萱,平时也挺机灵的人,怎么到了关键的时刻,耳目消息这么闭塞了!”苏高阳恨铁不成钢,想要在六尚宫好好的存活下去,除了自己的手艺水准要提高之外,还要对后宫的风向了如指掌。
比如哪位嫔妃成了新宠,而哪位嫔妃又被责罚了,都要在第一时间掌握了解,否则说错话做错事,平白无故的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陆成萱在别的事情上都很聪慧,但好像对后宫哪位嫔妃受宠并不关心,这就是大忌了!
“你知道吗,昨天金华殿的那位主子的恩宠又被昭华殿的给拉走了,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偏皇上什么都没说,斥责不曾有也就罢了,每次从昭华殿出来之后,还给了诸多的赏赐。”
“明眼人都知道,这无疑是在往金华殿的脸上打呢!”
昭华殿的主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受宠的任佳儿,任启渊之女。
盛家地位卓然,盛明月入宫之后便地位高人一等,独得皇上的青睐宠爱,阖宫嫔妃甚至皇后和贵妃都不插手争宠,偏任佳儿是个不怕死了。
敢在盛明月的手中抢人,还抢了这么多次……
最要紧的是,皇上竟然也视若无睹?
还给赏赐?这不是变相再给着任佳儿鼓励吗?
更是在告诉后宫的嫔妃,抢了盛明月的恩宠也就抢了,任佳儿可以,其他人也可以,不必将盛明月放在心上?
不是传言高厉很是喜欢盛明月吗?可这喜欢也未免太过廉价了,开始的时候几天新鲜,过后了便能抛诸脑后,任人羞辱了!
帝王之心,就是如此薄凉,何况对于一个好色成性,滥情无情的皇上来说,更是常事。
“那你们这是要去哪?”陆成萱顿时明白了苏高阳这些话的意思,“咱们要去昭华殿?”
“前面姑姑是昭华殿的?”
苏高阳丧着脸点头,“是,昭华殿的冷姑姑。”
“任修容显然是要和贵姬夫人争个高低了,昨夜侍寝之后,便得了皇上的特殊赏赐,让我们都去昭华殿伺候着,冷姑姑方才来了,说金华殿也没招待皇上,没有多少差事需要去做,便用不着女史特意去,她们殿宫女直接就能处理了……她还说,任修容已经得到了皇上的首肯了。”
“既然皇上点头,我们就只能照做了,但是成萱……”
苏高阳眸中的目光满是担忧,“我看着任修容这次怕是来者不善,说不定一不小心,我就成了替罪的羔羊,被人拿来出气示威了!”
陆成萱目光沉了沉,当然明白苏高阳的担心。
昭华殿只是下六嫔修容的规制,本就比金华殿规模小了很多,本就不那用那么多女史前去侍奉,偏偏还从金华殿调过去。
很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的是想要打盛明月的脸面。
既然是想要打盛明月的脸面,就不能只是把她们叫过去干活了,多半是要寻了个借口惩罚一番来显示她的威严和地位了,否则便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算不得什么立威!
这些主子们的争宠,可怜的却是宫人女史。
多不公平啊!
不过,相比较之下苏高阳的担心,陆成萱的心中到没什么可怕的,反而还有些感谢任佳儿的胡闹任性。
她正愁如何找机会寻找任佳儿的把柄,任佳儿这头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一个人的好坏,只能自己亲自相处之后才能得出确切的结论,否则道听途说的,怕都是传言。
任佳儿若是个好人,陆成萱断然不会伤及无辜,但是若是个坏人,那就是任启渊的自取灭亡了!
“成萱,高阳,你们在说什么呢!”
走在前面的应嘉荣也注意到了陆成萱的归来,便开口叫着她们两个,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让其他人都听见了,目光也皆是向着陆成萱的方向注意过来。
前头的冷姑姑阴沉着脸,目光凌厉的瞥着陆成萱和苏高阳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寒意还是迎面扑来。
“几位女史看起来年轻,应该是六尚宫的新人,奴婢不才,在后宫侍奉主子二十年了,也算是有些经验和心得,再次就不得不倚老卖老的奉劝几位女史姑娘。”
“既然是入宫当差,那就该把十二分的精神都放在如何办好差事上面,而并非……低头交耳,谈论主子的是非,您说对吗?”
苏高阳脸色青白,拉着陆成萱道歉,“姑姑严重了,是臣婢们的思量不周!”
冷姑姑转过身,并未多言。
陆成萱微微蹙眉,冷眸扫向了应嘉荣。
应嘉荣脸色涨红,局促不安的看着苏高阳和陆成萱,却是不敢再言语了,只能小声的呢喃出声,“对……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