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这热闹咱们也快看的够了,赶紧回去吧。”
陆成婉不知道雨是什么时候停的,也不知道天是什么时候亮的,只是耳边嬉笑的声音太过刺耳,让她睁开了迷迷糊糊的双眼,神情木讷的看着来往宫人嬉笑谩骂的眼神。
袖子中满是淤青的手缓缓用力,死死的握紧,陆成婉柔弱的目光也渐渐的变的凌厉起来,发白的唇角被咬出鲜血。
适逢昨夜大雨,狂风肆虐着皇宫,青石甬道两侧的树干上的枝叶也被暴风吹的七零八落,一团一团的聚集在地上,陆成婉就这么茫然的瘫坐在地上,被大雨浇了一夜,此刻身上已经热的发烫,就连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
永宁殿大门缓缓打开,冬雪冷眼挑衅的看着陆成婉,冷声嘲讽,“哟,居然还没死呢!”
“果然是人贱皮厚无敌。”
“还不快滚进来,在外面丢人现眼还觉得不够吗?”冬雪看着反应呆滞的陆成婉只觉得她很是可恨,光是呵斥还觉得不过瘾,索性伸出了脚踹在了陆成婉的身上,“喂,在和你说话呢,你听不到吗?!”
冬雪脚尖用力,不想陆成婉不但什么反应都没有甚至整个身体倾斜,直接从墙角滑落到了地上。
“陆……陆美人?!?”
冬雪吓了一跳,脸上的盛气凌人也被惶恐给替代了。
陆成婉到底还是皇上的美人的,她们是不敢轻易要了陆成婉的性命的,“你们……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来人将陆美人抬进去!”
冬雪是彻底慌了神儿了,命人将陆成婉七手八脚的抬进了寝殿,又命人去请了医女过来给陆成婉诊治,确定没有性命危险的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到陆成欢的面前回话。
“回娘娘,陆美人性命并无大碍,只是淋了雨受了风寒,又在寝殿外面跪了一夜,所以昏过去了。
陆成欢不在乎的白了一眼冬雪,“你这丫头如今倒是胆子越发的大了起来了,竟然敢做本宫的主?!”
“谁让你给她请太医的!?”
病死了更好,病死了以后就不用在陆成欢的面前装模作样,装的很委屈了,看着就心烦。
冬雪被陆成欢的语气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的跪在了陆成欢的面前,“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只是觉得,要是就这么病死了不太好,左右她也不能成什么气候,这才去请人替她医治的。”
“还请娘娘恕罪。”
“罢了罢了!”
陆成欢只觉得胃中翻滚,很是不适,并且脾气也是莫名其妙的暴躁,否则之前她也不是容不下陆成婉的,不过打也打了,罚也罚了,陆成欢也懒得理会陆成婉那个小贱人了。
“你去准备一下,我要去看看姐姐。”
昨日她的态度是有些过分了,晨起起来的时候陆成欢还好好的反思了一会儿,都怪那个陆成婉,是她把自己给气糊涂了!害得她生气连陆成雪都顶撞了,昨日陆成雪离开的时候脸上表情失落,陆成欢还是很愧疚的。
“是!”
冬雪忙不迭的从地上起身,殷勤的替陆成欢收拾着。
——
枯黄的落叶落满了庭院,就连曹静书最喜欢的那些花架上面的花藤也被雨水浇打的落败。
陆成萱一身六品丹色官服穿在身上,显得身姿挺拔,今日是六尚局女官考核的日子,已经有女史准备好了一切前去考核的寝殿去等候了,而陆成萱也准备好了一切,正打算随着女史一并过去,却突然在角落处发现了陆成灏的身影。
陆成灏一身侍卫服英姿飒爽,狭长的丹凤眼中满是笑意,即便周遭落叶枯黄,可在他那笑容的映衬下却显得别有另一番景象,猝不及防的闯入了陆成萱的心中。
陆成萱虽然脸上表情多有埋怨,怪陆成灏又不遵守宫中规矩私自来看自己,可是心中更多的却是高兴。
一向纨绔不学无术的陆大少正经起来也是个心细如尘,温暖向上的好少年。
“怎么过来了?”
陆成灏摆了摆手腕上红线穿绳绑着的一块别致的攒金丝碎玉,又变戏法似的变了同样一条的项链到了陆成萱的面前,“这是我特意从临安寺的大师面前求来的,保平安。”
“送给你。”
陆成萱抿唇低笑。
攒金丝碎玉倒是做工精细了,可是穿着那碎玉的红绳却是丑的可爱,想来也是陆成灏求了碎玉之后,自己动手编成的吧。
陆成灏不满的蹙眉,“怎么?”
“你不喜欢?”
“不想要吗?那我收走了。”
摇晃在半空中的吊坠还未来得及被陆成灏收回去,陆成萱便伸出手将那吊坠拿到了掌心,白皙修长的手指绕在红绳之上竟然格外的好看,陆成灏薄唇微微扬起一抹弧度,低声温柔的在陆成萱的面前说道,“祝你能考到自己想要的好成绩。”
“我便不打扰你了。”
“好!”
陆成萱将那吊坠当着陆成灏的面前待在了勃颈处,攒金丝碎玉称的勃颈处修长,红绳更称的陆成萱肌肤似雪,知晓陆成萱在司设房中办差,难免做事的时候是要撸起袖子干活的,手腕上若是带着东西难免会多有不便,陆成灏便特别心细的做了吊坠送给她。
陆成萱也是看穿了陆成灏的心思,心中暖流阵阵划过。
“那我就先去了。”
陆成萱摆了摆手,樱桃般的红唇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脚步中也带着几分欢快。
不远处刚从寝殿中出来的应嘉荣正好将这一幕瞧在了眼底,佯装成不知情的模样迅速回到了寝殿中,看着还未收拾好的苗乐乐热情的招手,“乐乐,你怎么还没好?!”
“在不快点怕是要迟到了!”
苗乐乐匆忙的收起自己绣了好几天的荷包,转身回应着应嘉荣,“来了,就来了,再等等我!”
应嘉荣站在门口处拉着苗乐乐,再多等一会儿陆成灏就要走了,那可就是要错过一番好戏了,不知道为什么,应嘉荣不过是第一次见到陆成灏,可是总觉得她和陆成萱之间有着说不出的怪异的感觉。
旁人提起陆成萱和陆成灏,可能会错以为这两个人是真的亲兄妹,并且还是那种关系很好的。
可是应嘉荣却知晓陆成萱在陆家的身份,她根本就不是陆家嫡出的女儿,甚至连半点的血缘关系都没有!!!
她不过就是陆家老爷陆元成纳的姨娘带去陆家的拖油瓶罢了,身份卑微!和陆家大少爷就更不要谈什么兄妹之情了!!
为何会和陆成灏走的那么近?
陆成灏还用那么亲昵的眼神看着陆成萱,满眼都是宠溺!?
陆家进宫的女儿不在少数,先是陆成音,再是陆成雪,陆成欢甚至陆成婉,那都是和陆成灏有着直接的血缘关系的亲兄妹的,都没听谁说过见过陆成灏去找他们?!反倒是数次来陆成萱的面前!
这事儿总是处处透漏着怪异,应嘉荣更想知道,方才陆成灏来找陆成萱说了什么?!
因此,苗乐乐便被最为很好的挡箭牌。
果然,在苗乐乐刚从寝殿中出来的时候,便不负应嘉荣期望的注意到了就快要离开的陆成灏的背影上,苗乐乐显的很是激动,更是下意识的攥紧了应嘉荣的手。
“怎么了乐乐?”
应嘉荣明知故问。
苗乐乐却是激动的指着陆成灏的背影,“嘉荣,你看到了吗?”
“那个就是成萱的兄长,许是女官考核在即,他来给成萱加油打气的!”
应嘉荣配合着苗乐乐,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还不忘记取笑苗乐乐,“啊,那个就是成萱的哥哥啊,难怪你只是见过一面就被勾走了魂儿了呢!”
“果然是一表人才!”
苗乐乐被应嘉荣笑的羞红了脸,却是推搡了她一下,“嘉荣,你先慢慢走一下,等等我,我……”
“我想……”
她难得见到陆成灏,想要借这个机会将自己的荷包送给陆成灏。
应嘉荣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向前推了推苗乐乐,“行了行了,知道你想做什么,想做就去做吧,把握好机会别后悔就成,我在面前等你。”
“你要快一点啊,感情是感情,可别耽误了考核的大事!”
苗乐乐重重的点着头,“嗯,知道了,谢谢你嘉荣。”
“客气什么!”应嘉荣瞥了苗乐乐一眼,便转身慢悠悠的向着考核的寝殿奔去,而苗乐乐则是咬着唇,很是紧张的小跑的前去找陆成灏,“陆侍卫……”
“陆侍卫……”
陆成灏尚且还沉浸在陆成萱笑容中没有回神儿来,苗乐乐换了好几声他才回神,转身疑惑的看着苗乐乐,“这位女史是……”
实在不是陆成灏的记忆不好,而是他除了陆成萱意外,对别的女人半点兴致也提不上来,重华殿外匆匆相见一次,自然也是没有放在心上的。
苗乐乐并不觉得奇怪,只是隐隐有些失落罢了,但还是犹豫着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我是,我是司设房的女史,这个……”
说起司设房,陆成灏的心顿时便柔软了几分,又看着苗乐乐递上前来的荷包,陆成灏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欣喜,陆成萱也总是喜欢做一些荷包香囊的送给自己,而眼前的女史也是司设房的,该是和成萱一起共事的人,许是刚刚成萱走的匆忙了,忘记将这荷包交给自己,便转头让其他的人代为送达。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陆成萱要急着将东西送到自己的面前,但陆成灏还是很高兴的接了过去,就连苗乐乐的话还未听完,便径自开口道,“好了我知道了。”
“考核就要开始了,你也快些去吧。”
出于感谢,陆成灏同苗乐乐礼貌性的客气。
话落,陆成灏将那荷包收藏在怀中最深处,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六尚局,可留在原地的苗乐乐却是愣愣望着陆成灏的背影,脸上的绯红更浓了,仿佛熟透了的苹果,更有些烫人。
苗乐乐还以为,起码陆成灏是要询问几句的,又或者是义正言辞的拒绝自己,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
陆成灏竟然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的,直接将自己的荷包接了过去,并且……并且还对自己说了要她好好的考核!??
幸福来的太快,一下子击中了苗乐乐的心脏,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心跳的速度更是加快,似乎要跳出心口一番,苗乐乐并不知道陆成灏是误会了,错以为那荷包是陆成萱所绣,只是让她转交,她也不知道陆成萱和陆成灏之间的感情纠葛,陆成萱从前也是经常送陆成灏东西的,她只当成是……
陆成灏接受了自己的心意。
就这么简单的接受了自己的心意!
苗乐乐站在原地看着陆成灏的背影好一会儿,直到彻底消失不见才目光激动的在原地高兴跳脚,更是反应过来快步的向着前方等待着自己的应嘉荣跑去,声音中难掩激动,“嘉荣,嘉荣……!!”
“多谢你!”
“真的好感谢你!”
苗乐乐情绪激动,紧紧的拉着应嘉荣的手,高兴之余,声音中也是带着几分哽咽的,“嘉荣,谢谢你一直都在鼓励我,要是没有你的话,我可能真的要错过了!”
应嘉荣有些愣神。
怎么回事?
看苗乐乐激动成这样子,难不成陆成灏接受了苗乐乐心意,可是……不对劲啊!!!
陆成灏接受的,这么随意?!?
她的直觉出了问题?
陆成灏和陆成萱之间没什么?很是清白?
那为什么陆成萱说陆成灏已经有了心上人,是故意在敷衍苗乐乐还是说她自己私信里不想要陆成灏和苗乐乐在一起?
这件事情总是处处透漏着诡异。
可是看着苗乐乐那脸色绯红的模样,她又不想泼她的冷水,万一真的是自己多想了,岂不是要在苗乐乐和陆成萱的面前难以维持形象了。
应嘉荣思忖片刻之后,随即笑盈盈的看着苗乐乐,“乐乐,你这是说的哪的话,我什么都没做,也不敢在你的面前居功,都是你自己努力争取来的,你不用感谢任何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