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旭，难道就是火神？”
安德鲁之所以有如此猜测，不止因为老人提到“旭”的时候的奇特神情。
更因为在听到“旭”这个名字的时候，安德鲁分明感觉到自己体内，那道不久前吸收的“火神之血”的力量，跳动了一下。
就像是听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的反应。
“是，旭就是火神。”
老人叹了口气, 这次没再卖关子，道，“至于我，你猜得不错，我的灵魂本质，是人类。鲸鱼是我这一世的身躯和载体, 但我确实曾经是人类，我认识丽, 也认识旭。”
安德鲁本来只是基于眼前有限的情报, 做出眼前的老人是一头“灵魂是人类的鲸鱼”的推测。
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承认了。
“所以您是水神丽和火神旭的……朋友？”安德鲁试探着问。
“曾经是朋友。”老人道，“但后来我因为嫉妒心作祟，害死了他们俩。”
老人的声音很平静，似乎漫长的岁月已经冲刷掉了他内心的悔恨和愧疚。
安德鲁却捕捉到了他眼神深处的一抹掩饰得很好的波动。
“嫉妒心作祟么……”安德鲁心道。
体内那道火神之血的力量再度涌现，安德鲁忽然问：“您喜欢水神？您喜欢丽？”
老人这次终于难以保持平静了，身子颤了一下，点头：“我是丽的仰慕者……之一。不过和其他仰慕者不同，我和丽的关系很近，曾经的我，人类时期的我，是一名深蓝守卫，而丽是一名水魔法师。我是她的灵魂守卫。”
同为水系职业者，水魔法师和深蓝守卫一法职一战职，彼此签订契约，便是搭档。
眼前老人和丽的关系，就像安德鲁和伊凡之间的关系一样！
这种契约关系的绑定，是灵魂层面上的，根本不存在彼此背叛的可能性。
然而老人却说他害死了水神丽和火神旭！
“当年到底, 发生了什么？”安德鲁盯着老人。
对谈至今，安德鲁脑海中其实已经大概勾勒出了一个轮廓：眼前的老人，当初是和丽、和旭一个时代的人物，是丽的守护者和仰慕者。
然而旭和丽是一对儿，老人当初恐怕是因为嫉妒之心，犯下了某些错误，间接害死了水神火神，连带着火焰世界也一起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而他自己因为某些原因，灵魂未灭，反而附着在了这水神世界的一头黑鲸身上，从远古时代一直存活到了现在。
安德鲁现在不怎么关心老人是怎么附身在一头鲸鱼身上的了，而是真心想要知道：“您当初到底做了什么？”
老人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说：“关于我当初做了什么错事，发生了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他很认真地看着安德鲁，道，“你继承了丽的传承, 又融合了旭的一滴神血, 那你即便在我的本体体内，感知能力受到限制，也应该能多少感觉到一点吧——有实力强大的家伙在追我们。”
安德鲁点点头。
刚才自己正是被那如水的第六感所发出的警告唤醒的。
到了现在，警告其实仍未消失，反而越来越强烈。
很明显，那追击者还在迫近。
“你知道那是谁么？”
老人问。
“是……昨天和您在云端上战斗的那头怪蟹？”
安德鲁皱眉，有些不确定道，“不过这次我感觉到的危机感和压迫力，比昨夜隔空支援您的时候，从那怪蟹身上感受到的压迫感，更强！而且是强得多。”
老人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他猜到安德鲁能察觉到追兵的存在，但似乎没想到安德鲁连追兵的强度都大致判断出来了。
“那可不是什么怪蟹。”老人说，“那是一架战争机器，是一辆战车。只不过昨夜的战车驾驶员，是一个叫梅拉的叛徒。而现在，战车驾驶员已经换了。”
安德鲁听到这心中一凛，瞬间想起了昨夜黎克提过的那个名号，问道：“所以这次是那所谓的……荒大人？”
“是。”
“很强么？有多强？”
“比我强——比现在融合了鲸眼的我，还要强。”
安德鲁对于这个答案倒也不算意外，接着问：“您有什么建议么？”
“建议没有，条件倒是有一个。”老人又说回到了刚刚提过的条件，“我的条件很简单：我告诉你当年发生的事，作为交换，能麻烦你，搞定很快就会追上来的荒么？”
安德鲁：“？？”
来到这域外战场之后，安德鲁的实力再度飞跃，自身真实位阶一举突破到了六阶，搭配上和这域外战场也就是水神世界的共鸣，之前对上那九阶实力的女武士长，都能一战。
但安德鲁并没有因此就骄傲膨胀。
相反，自身实力越强，安德鲁反而越发感到自己在修行之路上的渺小。
别的不说，就说眼前这老人，他之前驾驭黑鲸之躯，一尾巴抽击而下，一锤定音般击溃了黎克等全部的敌人的那一幕，此刻依然清晰印刻在安德鲁的脑海之中。
那种恐怖的力量感，以及力量分明那般变态却还能兼顾细腻和控制力，安德鲁很清楚那是现在的自己根本做不到的。
贝鲁会长都未必做得到。
如此大腿，安德鲁问他有什么建议，本质上是在问：我该怎么辅助你赢？
没想到大腿的回答居然是：“我打不过，你行你上！”
“这老家伙特么的在逗我？！”安德鲁脑海中蹦出这么一句话，好不容易忍了回去没有脱口而出，脸色却是难掩怪异。
若非双方的谈话氛围，一直都是非常、非常严肃认真的，安德鲁甚至要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
还是完全不好笑的那种！
真是的，这是作为大腿该说出来的话嘛？啊？！
简直毫无身为一条大腿的责任和担当！
“我知道你觉得不可思议，但，相信我，你可以的。”老人嗓音转为温和，完全没有最初那种隐隐在考验人的让人不太舒服的架势了。
安德鲁却反而有些抗拒、警惕起来。
感觉正在亲历一场pua。
“你真的可以的，要相信你自己。”老人的嗓音普通而又充满着自信，对安德鲁的自信，“当然我不是说现在的你能打过荒，而是……一会儿听我说完了当初的事情之后的你，就能打得过了。”
安德鲁不由又是一愣：“听完故事就能打得过荒？所以您其实是要……训练我？”
“训练谈不上。”老人说，“只是我看你虽然继承了丽的遗产，却没有得到过像样的指导。你甚至连丽留下的魔法领主之路的‘真正完整的元素属性’，都没弄清楚。”
丽是水神，留下的以启迪魔法为核心的水魔法领主之路，元素属性自然是水。
这是非常合乎逻辑的事情。
听到对方说自己连基本的元素属性都没弄清楚，安德鲁本能地就想要反驳。
要知道自己不止拥有水属性，还在一路修行和战斗的过程中，兼具暖火和冰霜这两种和水相关的元素属性。
尤其是昨夜一战，糅合水、火、冰三大元素属性，首次开发出“汽魔法”之后，安德鲁很自信：在元素属性的丰富程度上，自己不说独一档的存在，也绝对是非常罕见的个例了。
现在老人却说自己在元素属性上都不健全！
这简直比说自己能打得过荒还要离谱。
然而，嘴唇动了动，安德鲁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
因为一些更早之前的记忆，不由自主地从脑海中涌现出来：之前自己在参与王庭谈判的时候，曾见到过查理院长和驭龙夫人对决的时候，动用了一种兼顾“火和风”双属性的奇特而又强悍的魔法。
那是暖火魔法，却不只是暖火魔法。
以风助火势，威力比一般的暖火魔法更强一筹。
当时安德鲁就曾闪过一个念头：“自己的水元素属性之中，是否隐藏了某些除了水之外的、不是火也不是冰的元素属性呢？”
这个猜想，在王庭谈判，安德鲁和第三圣子约克夏的战斗中，还冒出来过一次——
魔法公会的地火魔法，兼具火焰和大地两种属性。
按理来说，水克火，但被地属性所克。
以纯粹的水元素，对上地火属性的话，应该是有克制、也有被克制的成分。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自己的水元素属性，对上约克夏以生命为代价施展出的地火魔法，从元素属性上，完全地克制住了对方。
这就让安德鲁难免想到：“难道自己的元素属性之中，除了能克制火焰属性的水属性，还有某些……能克制住大地属性的不知名的元素属性？”
这个猜测当时掠过脑海，不算强烈，但被安德鲁记下来了。
现在则又被老人的话从脑海中勾起。
安德鲁不由想到：“难道这老头没有忽悠我？我的元素属性之中，真的还存在某个除了水、火、冰、蒸汽之外的不知名属性？听完他讲的故事，就能找到那个不知名的属性，就能打过荒？”
如果说刚刚对于老人“你行的你能打得过我打不过的荒”这样的说法，安德鲁几乎有十成都是不相信的。
那么现在，安德鲁不得不承认，自己动摇了！
老人微微一笑，也不着急催促，而是继续用一种平稳温和的口吻说道：“我听帕莎说了，关于你来这里的任务。你需要拿到回火焰世界的传送门，是么？这任务说简单不简单，说难其实也不难，传送门就在荒的手里，击败了他，自然就能拿到传送门。”
不得不说，老人很擅长说服人。
哪怕这真的是一场pua，安德鲁也必须承认，自己真的被说动了！
老人察言观色，笑道：“终于肯相信我了？”
“也不算完全相信。”
安德鲁摇头，“我还是觉得听一个故事，就能变强到能打赢连您都打不过的荒，有点离谱。但……”安德鲁说到这，顿了顿，吸了口气道，“我想我可以至少试试，听一听……您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