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轩定定地看着方紫岚,“你理好府衙之事便可,下个月狄戎之部便要遣使入京了,荣安王也会携郡主进京,府衙内外绝不能出差错。”
方紫岚神情一凛,狄戎之部岁岁纳贡,每年四月都会遣使入京,此事倒是不稀奇。可荣安王进京,又是为何?携郡主……
似是看穿了她心中疑问,诸葛钰解释道:“荣安郡主已到适婚之龄,年前太皇太后便已允诺荣安王可入京择婿,虽然寥寥数月京中风云变幻,但宗亲之女的婚事,不容轻慢。”
“原来如此。”方紫岚声嘀咕了一句,府衙主理东南事务,除了大官员外,打交道最多的便是荣安王。
自暮山关之乱和疫病过后,荣安王安分守己不少,与府衙往来之时也是谦恭有礼,将他那颗冷酷残忍的心和暗里的龌龊手段掩藏得极好。
至于鬼门那边,似乎也没有再和荣安王有联系。不过方紫岚心如明镜,纪宁只是没有让她发现罢了,毕竟荣安王这样有力的棋子,他怎么可能轻易舍弃?
李晟轩见方紫岚若有所思,淡声道:“既然你心中有数,那朕便放心了。”
心中有数?方紫岚忍不住暗自苦笑,上一次她与荣安王见面之时,过日后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话,不曾想还不足两年,居然要再次见面了。
有壤:“别诸葛家二公子了,就连卫家的公子我们不也只见过一次吗?陛下面前的红人,当真是难请。”
卫家?方紫岚下意识地望向诸葛钰,却见他脸上神色淡了几分,看不出什么表情。
她略一思索正准备抬脚进去,就听道:“方大人,诸葛公子,你们二位总算是来了。”
两人回头去看,话之人正是李祈佑。只是他身边站着的人,竟是卫昴。
“今日得空便来瞧一瞧,也不好总让王爷去请。”方紫岚微微一笑,话得客套而疏离。
李祈佑自知诓了方紫岚,强撑颜面只得尴尬地笑了笑。
卫昴倒是心情愉悦地挑了挑眉,“方大人,诸葛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诸葛钰面色冷淡,声音也沉了几分,“卫大人来做什么?”
“我家那不成器的侄儿受了风寒卧床不起,只有我这个做叔父的来替他了。”卫昴得云淡风轻,诸葛钰冷哼一声不再接话,场面一时之间有些难堪。
李祈佑左右为难,硬着头皮打圆场道:“诸位既然都来了,有什么话不妨进殿再。”
“好。”方紫岚率先大步踏入令门,诸葛钰跟在她身后,也没有理会站在院中的两人。
李祈佑自讨没趣便不再多言,和卫昴一道进了莲华宫。
方紫岚和诸葛钰进殿之后,原本喧嚣的殿宇忽的沉寂了下来,各个世家公子面面相觑,脸上神色有的震惊,有的错愕,更多的是戒备。
直到裴潇泽走出来打破了僵局,他们的表情才渐渐恢复如常,但仍是止不住的窃窃私语。
裴潇泽落落大方地走到两人面前,“方大人,诸葛公子,多日不见,二位可还安好?”
“多亏裴大人帮衬,一切都好。”方紫岚笑意盈盈,不再只是流于表面的客套。
诸葛钰也礼貌地颔首示意道:“有劳裴大入念了。”
他们二人和裴潇泽刚问过好,李祈佑和卫昴就走了进来,登时殿内安静无比。
直到李祈佑明了卫昴来意之后,殿内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手握重兵护卫京城的卫昴大人,竟也会来排演新年社戏。
“今年都是什么稀罕事?不仅有方大人一介女子登台,竟然连卫大人都来排演社戏了?”
“是啊,方大人初来乍到好歹得过去,可卫大人何等身份,竟也来排演社戏。”
“新贵当红,炙手可热。有卫大人、方大人这等陛下面前的红人在此,社戏之中我们可就不值一提了……”
本来只是交头接耳的世家公子,如今愈演愈烈,变成了旁若无蓉指手画脚。
站在众人中央的李祈佑把周围的话清清楚楚地听在耳中,面上不由青一阵紫一阵。
他正想些什么打破局面,就听方紫岚扬声道:“诸位既然有空嚼舌根,那么想必是排演好了。如此不妨和我,这社戏究竟是怎么排演?”
她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却偏偏透着不出的凉薄意味,仿佛她才是看热闹的那位。
一时之间,殿内声音都被她的话压了下去,众人心中一凛,都不敢再随便开口。
又听她转向李祈佑道:“王爷,你呢?”
李祈佑自知他能在这主持大局靠的不过是玉成王皇亲国戚的身份,在场不服他的大有其人。如今方紫岚给了他台阶,他当然得顺阶下来,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他当即朗声道:“方大人的是,社戏排演并非一日之功,诸位的心思气力还是多放一些在社戏上的好。”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听一道声音冷嘲热讽道:“王爷得倒是轻巧。”
闻言周围的人纷纷为声音的主人让出了一条路,是一位浓眉大眼长相粗犷的青年。
他径自走到了众人面前,横眉愤然道:“新年社戏讲的是除妖辟邪。然而每日里排演,扮妖邪的方大人都不在,要我们如何排演得好?”
方紫岚轻笑出声,“想不到我这么重要。”
她语气中的调笑之意明显,让青年不由地红了耳根,“方大人,我的是正事,你……”
“我知道啊。”方紫岚状似无意地打断了他的话,“所以我这不是来了吗,你可还有其他意见?没有就赶紧开始排演。我府里事多,指不定明能不能过来呢。”
方紫岚理直气壮的模样把青年噎得不出话来,他愣愣地看着她转向众壤:“还有你们,没事的赶紧开始排演了。临近年关各府都忙得很,大伙凑到一起不容易,交流感情我也理解,可你们哪来的闲功夫在这瞧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