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子今天的柿饼卖的很好。鬼子兵喜欢吃甜食,无论是蔗糖还是蜂蜜,都是日本人的最爱,自然这甜腻的柿饼也受到了日本兵的追捧,买起来都是十个、二十的起步。反正军票值钱,鬼子兵花起来也是眼都不带眨的。当然,三子这边其他的商品诸如香烟、干果、糖炒栗子等等也带着卖的不错,每天赚到的军票甚至都超过了南门的小杂货店。
不过今天林三子可没心思去计算收到的军票,他不时哟喝两句,眼睛时不时的就要瞄一眼鬼子军营的大门今天回营的鬼子可没有像往常那样耀武扬威地列队奏乐开进,而是呈两列纵队护着中间的车队匆匆赶路。那个车队也很搞笑,除了当头的十几辆卡车,后面跟着长长的居然是看不到头的大车,胶皮轱辘的、钢圈的、木轮的几乎鬼子把能抢到的的架子车全都征用了。拉车的也是良莠不齐驮马、健骡子、毛驴、瘦牯牛,全上阵了。最后还有十几辆,居然是一帮脸色灰暗的农民在拖拉着,缓缓前进。
而看到车上就能明白为什么鬼子会弄这么多车子了从打头的卡车开始,一直到最末尾的大车上,全是拉着受伤的日本兵。有头上裹成印度三哥一般的,倚着车厢沉默地坐着的;有裹着黄色军毯躺着一动不动不知死活的;还有大车上搜集来的花棉被、白棉絮盖着的伤兵;更多的还是目光呆滞、一脸麻木的轻伤员们,勉强半躺着,军服上许多干结的黑色血癍,看着挺瘆人!
“恁娘,小鬼子这是吃了败仗了啊!”林三子内心一阵窃喜,面上却不敢有分毫表示。看向摊子边端着枪老神在在执行清道的大胡子伪军,递去包好的五个柿饼,朝着鬼子队伍努了努嘴,悄声问道“曹大爷,这咋了啊?”
“咦~~嘘!林娃子,可不敢多嘴!”顺手接了柿饼放进兜里,曹大胡子向林三子挤了了严厉警告的眼神。想想可能觉得拿人手短,不过意,靠近来两步悄声道“听说皇军在老龙头遭了埋伏,死伤半个大队呢!可不敢多打听啊!小心——咔!”
“哎呀,好几个太君还欠俺几块钱呢!这要是他们咋整啊?”林三子张大了嘴,装作着急的样子道。他内心里那可是美啊——啧啧,干死了半个大队,那得好几百鬼子兵啊!就不知道是不是俺们八路军干的!
“啧,日本太君的账,你小子也敢赊?!”曹大胡子面上肌肉抽了抽,露出一个同情的眼神,“娃子,这钱恐怕你是要打水漂了,就权当赌钱赌输了吧!”
“俺也不赌钱啊!”林三子好无语,开始收拾摊子,准备回去报信。
“啥?死伤了半个大队?那可是六百多鬼子啊!”杂货铺里,陈谷仓停下算账的笔,诧异地问道,“谁跟你说的?消息可靠吗?”
“俺亲眼看到的呀。卡车拉的,大车上躺的全是鬼子伤兵。嗯,12辆卡车,就算一车十个,就是120;大车是55挂,一车3个,也有156个,光是伤员就有276个了。”林三子不愧是做买卖口算练出来了,随口就报出了鬼子的伤兵人数。“俺还问了曹大胡子,他说是在老龙头那边的事,就不知道是不是俺们的队伍做的。”
“啧,那错不了了。按照死伤对半的战场比例,小鬼子这次是栽了大跟头了!”陈谷仓兴奋地站起身,搓着手笑道,“这下子好,起码小鬼子接下来的行动会受影响了!嗯,这个情报很重要,要尽快送到根据地。”
“哎!俺马上去——”林三子兴奋地起身就往外跑,差点和进门的一个黑影撞个满怀。
“呃——,老总来啦?您快请!”林三子退后两步,也不忙着报信了这位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他来,肯定是有更重要的情报了。他转身站到门口,假装擦拭门板,瞭望着四周。
“两瓶老白干,一条大黄龙。嗯,干果、肉脯随便抓点。啊,还有柿饼啊,娃娃喜欢吃这个,也给包点!”来人和陈谷仓点点头,报出需要的商品。
“啊,老家的鱼干不错,这次您一定要捎几条尝尝!”陈谷仓不动声色地将三根小黄鱼塞到了来人的手里,压低了声音笑着道“听说小矮子在老龙头吃了大亏啊?谢谢了啊!”
“嗯!死伤了好几百,都对外瞒着不让说呢!”来人贴身收妥了金条,郑重道“打猎的日子定下来了,20号动手。你让你老家的多加小心吧!”
“20号?还有三天?有点急啊!”陈谷仓一边忙着包扎烟酒,一边答道、
“废话!你们把人家弄到那样,这不搞得人家急眼了嘛!”来人揉揉鼻子,无奈的叹了口气,遗憾地摊了摊手“告诉你老家早做准备吧,这次可是三四个方向的全面大行动。俺们帮不上忙。一切好自为之吧!”
“您这已经是帮了大忙了!家里老少爷们都会记住您的恩情的!”陈谷仓递上包扎好的货物,帮着敬上一颗烟,笑道“老家今年大丰收,干鱼多得是,咱们有情后补啦!”
“好说!不耽误你们了!”来人点点头,抽了口烟,“快点忙活吧,今儿子时就要封城警戒。走了!”
“慢走啊,您常来!”陈谷仓热情地高声送客。
“三子,上门板,套车,俺们回老家去。”陈谷仓吩咐道。
“叔,咋了?不用去鲁家山货店了?”林三子疑惑地问道。
“情况紧急,来不及了,启用紧急程序。”陈谷仓抿了抿嘴唇,这次如此重大的情报,不能按常规程序。他简短的给林三子说了一遍,两人就忙活了起来。
林三子匆匆跑去买了香烛纸钱,陈谷仓这带上些烟酒、猪头、鲤鱼等丧葬祭奠礼品,两人套上骡车就赶赴了西门。
“咦——,小林娃子,你这是匆匆的奔哪儿啊?天都快见黑了,这还赶着出城啊?”西门守门的竟然还是那个大胡子,伪军班长曹生宝。看到了林三子,很是热情地问道。
“曹大爷,您忙着啊!”林三子悲切地点点头,“俺老家三奶奶死逑了,赶着奔丧呢!”
“啧!老了人了啊?多大年纪了?”曹大胡子颇有些八卦的气质。
“五十多吧——”林三子不确定道。
“五十三,属虎的,跌了一跤就猝死了!”后边陈谷仓答道,“俺三婶子,挺精杠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啊!”
“哎哟,啧啧,人还不就是假的!不过五十三也算高寿了,你们节哀吧!”简单看了两眼,看着陈谷仓泪眼朦胧的样子,曹大胡子还好心地安慰两句,挥了挥手让手下撤开拦杆,“早些赶路吧,到三岔口,怕是要天黑了!”
“多谢曹大爷。回来请你喝酒啊!”林三子拱拱手,一鞭子匆匆出城。
“站住!干什么的啊?家里死人啦?跑的这么急!”出城不到三四里,小土坡上站着两个黑衣服的便衣二狗子。
“对啊,俺老家三奶奶死了,奔丧呢!”林三子警惕地看着这两个家伙,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干哈拦路?”
“俺们什么人?哈,老子侦缉队的!咋的?不能查你啊?”当头马脸的汉子拍拍腰里的盒子匣子,满是戾气地说道“死人失火,那是你家的倒霉事!老子该查还的仔细搜查,有问题人死绝了也别想走人!小头子的,下车,下车!”
“老总,娃子不懂事,您抬抬手哈,俺们真是奔丧,急事!”陈谷仓知道林三子说话呛了,赶忙出面道歉,悄悄把车板底下的小手枪捏在右手,左手递过去四块大洋。“老总们辛苦啊,一点茶水钱,帮帮忙!”
“站好,站好!来,仔细说说情况。哪里人啊?死的是谁?你们都叫个啥?别他娘是探子吧!”马脸的家伙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了,掂了掂接过的大洋,听完陈谷仓说完,却不肯马上放人。
“李哥,算了。人家也是死人遭殃的——”另外一个家伙撇了撇嘴,话说了一半被马脸李哥给瞪了回去。尽管他们哥俩倒霉,寒风战战被派到这边来秘密清查奸细,但人家奔丧,总不好太为难。
“二马,你看好了那个小子。”一看陈谷仓是个瘸子,马脸倒是让手下盯住了一脸气愤的林三子,自己探头看看大车,笑了“嘿嘿,有猪头啊。嗯,瘸子,你去捡些柴禾,咱烤了猪头打牙祭。还有酒,正好整两口取取暖!”
“李哥,那是祭品,晦气——”二马小声嘀咕道。
“怕个毛球啊!别说死的是个老太婆,老子见过的死人多了去了。吃!”马脸毫不在意这些忌讳。
“老总,要不猪头、烧酒,俺们给您留下,求求您放俺们走吧。奔丧,真的耽搁不得!您行行好,俺给你跪下了!”陈谷仓挣扎着哀求道。
“跪你娘啊!麻溜的干活,天黑了爷们回城,你们奔丧。少废话啊!”马脸是铁了心要耍弄,一脚踢向陈谷仓。
“叔——”林三子不干了,一个窜步过来扶住了陈谷仓。
“嘿嘿,没事儿!”肩背上挨了一脚的陈谷仓,身体棒着呢,一点儿没事!他捏了捏林三子的手,慢慢爬起身,使了个眼色道“娃儿,听老总的,俺们干活!”
“嗯!”林三子走到车上,拎过猪头,走近马脸,“老总,你看这猪头——干你娘,吃啊!”
一把将猪头砸在他脸上,全身扑上,右手的短刀唰唰连刺,直接在马脸身上捅了四五个窟窿。
马脸被砸到在地,痛的惨呼大叫。
“啪,啪!”那边一看二马掏枪,陈谷仓亮出勃朗宁,啪啪两枪干倒了他。
“噗,噗,噗——,驴怂吃猪头、喝老酒,叫你吃。叫你喝!”那边林三子扑倒在马脸身上,骂一声戳一刀,直扎的马脸浑身是窟窿,还不住手。尽管跟着陈谷仓练武好几年,但实战杀敌,他还是做不到冷静地收放自如。
“行了!快走!”此地离城不远,陈谷仓确认了这两个二狗子死翘翘了,收了他们的枪,拽起激动不已的林三子,赶车加速离去。
“他娘的,死了两个侦缉队的,什么人干的?”等到曹大胡子听到枪声,带人赶来的时候,现场只搜寻到丢在路边草丛里的两具尸体。
“应该不会是他们啊,一个瘸子,一个半大小子,能杀人?!不会的!肯定不是他们干的!”疑惑地看看向西延伸的道路,曹大胡子自失地摇了摇头!
<scrpt>();</scr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