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是教不起和不想教两种原因。”杭卓推了推眼镜，“我跟狄老刚好认识。”
刚好说起了这个叫北淑的女孩子，没想到狄老竟然认识她，还说她的音乐造诣很高，他都没有什么可以教的地方。
这让杭卓怎么接话，他本来年轻的时候还在狄老跟前学了两年古琴，现在狄老都说北淑没有什么可教的，他要是将人带过来，这不就是说自己比狄老还要厉害吗？
明晃晃打前辈脸的事情他可做不出来。
北淑哪能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原因，她其实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反而觉得她还有提升的空间，因为她的内心世界还是比较贫瘠的，世间八苦她还未曾一一尝过，那种“不负如来不负卿”的爱恨纠结她更是没有遇到过，这就造成了她的心境中少了许多可以挖掘的东西。
她来，就是想要请教杭卓，该如何拥有这份心境。
杭卓？？？
想要阅历，那就出去多走走看看啊，当然是要亲身体会到才能有所感悟，拜师哪里能学会这些？师父教给弟子的大多是技艺，修行自然还是要靠自身发掘的。
“这些我并不能直白地跟你说明白，不过你要是执意觉得我会知道这些，我倒是可以带你一段日子，你可以自己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拜师。”
杭卓想着被狄老称赞的晚辈，应该不会是个歪苗子，他虽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教给她，可这种引导学生的事情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熟悉的。
北淑眼睛一亮“真的吗？”
虽然不让拜师，可已经松口留下她，这已经是一个大的突破了。
还不知道自己短板真正原因的北淑不由得心中一喜，她觉得在国外的这段日子应该是很愉快的。
事实证明，她来这里也是找对人了。
“呀，中午了，北淑留下吃饭吧，我今天炒了几个小菜。”
杭太太是一个移民过来的华人，杭卓则是从小都在国外长大的华裔，两个人的胃口却又更偏向国内的口味，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在家里自己做饭吃。
北淑赶紧站起来“那怎么好意思呢？我……”
她这刚想要拒绝，杭卓就哼哼道“怎么了，这才刚说要拜我为师，现在连一顿饭都不想在这里吃？”
“不是这样的。”北淑赶紧解释，“只是我还有一个朋友在外面等着我，我……”
她一个人留下来也就算了，这不是不能把席宁章撇下么。
“那就一起带进来呗，我们还是可以款待好客人的。”杭卓转向外面，“是那辆黑色的车吗？”
北淑伸长脖子看了一眼，点头“是的，我现在去叫他过来。”
她也不能抚了杭卓前辈的面子，只能出去叫席宁章一起进来吃饭。
席宁章愣了一下“你拜师成功了？”
“没呢。”北淑揉揉脸，“杭卓前辈说没什么好教我的，要是我愿意可以跟在他身边待一段时间，可以随时离开的那种。”
对于前辈的这个建议，北淑觉得也太过随心了，别人都很想跟大师做师徒的，她虽然没有太强烈的拜师意愿，可也很愿意过了礼数，谁知道杭卓前辈比她还随意。
席宁章觉得挺稀奇的，他也听说过杭卓的大名，能被霍伯丝音乐学院盛情邀请的人一定是很厉害的，这样的人居然说没什么好教给北淑的。
“你的古琴多少级了啊？”
他只有这么一个疑问，这得多厉害的能力，才能让大师都教无可教？
“我没考过级。”北淑仰头，“要不到时候考一下看看。”
她是没考过级的，但是凤北淑考过，很惨，还是险些没过的那种。
席宁章将车子停好，跟着北淑一起往屋里走“可以考考看，证多不压身。”
在现在这样的社会，留个证书总比不留的好，万一以后谁看不惯她这么全能想要泼脏水，证书和毕业证书都是证明。
北淑倒是没有想到席宁章还这么会替她考虑，她也在想着要不要把她所有会用的乐器全都考个级，反正来都来了。
他们现在只不过是顺口一说，也并没有想到现在的考虑还真的能派上用场。
两人进到屋子，杭卓和杭太太正在厨房忙，见到席宁章进来还愣了一下。
杭太太指着席宁章，不确定地说道“席氏总裁？”
她偶尔也会关注一下国内经济板块，这位席总虽然不常出现在经济板块，却会很高调地出现在娱乐版块，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莫过于婚内还跟很多名媛传出绯闻，冷落原配妻子。
这么一想，杭太太又忽然觉得北淑有些眼熟，她脑子一转，好家伙，北淑是姓凤啊，找她老公的就是凤家！她怎么没有把这两者联系起来！
席宁章看对方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也不好多说什么，之前是他不干人事，也亏得杭氏夫妇涵养好，没有当面翻白眼。
北淑赶紧在一边解释“我们两个顺路，他就把我带过来了。”
她为席宁章介绍杭氏夫妇“这位是杭卓前辈，也是我未来的老师，这是师母。”
“师父师母，这是我朋友，席宁章。”
席宁章礼貌地微微鞠躬“老师好，师母好。”
“哦，哦，好，快请坐。”杭太太赶紧收起八卦的心思，推了一把老公，“你在这里陪客人，我一个人就好。”
北淑也挽起袖子“我来帮您。”
“不用不用，菜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只剩下炒菜就行，你快去坐着吧。”
杭太太看北淑的手就不像是会做家务的，她可是凤家最受宠爱的小公主，又是一个弹琴的，这一双手可得宝贝着。
“我来帮忙吧。”席宁章拉过北淑，“你去坐着。”
为今之计，还得挽回一下自己本来就不多的形象，免得以后他想做点什么，这些长辈都是反对他的。
杭太太呆呆地看着席宁章站在厨房，这……怎么能让客人动手？她老公呢？该不会自己坐着了吧？
“啊？”北淑看他，“你还会做家务？”
席宁章拿过菜篮，淡淡说道“在这里读书的时候自己租了房子，想吃什么都是自己做的。”
他虽然是席家的孩子，可上学的时候也不是伸手朝家里要钱的那一类，想要迅速成长，就得让自己难过一点，什么事情都自己动手。
“真是没看出来。”北淑伸手抓了一把菜，“师母，那我和他两个人把菜摘了，还有别的菜吗？”
杭太太说菜都收拾干净了也是客气话，怎么好让客人动手，她本来是想着先做点凉菜上桌摆着，再快点收拾热菜的，谁想到这两个晚辈也是懂事的，不让他们这么累。
“这……”
她刚看了一眼旁边的菜，就又被北淑拿过去了。
杭太太……
倒也不必这么勤快，让老人家还怪感动的。
杭卓背着手站在一边“孩子们想做就让他们做，今天才感受到有个小棉袄的快乐。”
他年轻的时候也是帅哥一个，不说多有魅力，女孩子们投怀送抱的也不少，他为了不把自己的音乐和绯闻扯上关系，从来不会想着收女弟子，也就是现在这把年纪了，收个挂名弟子，长点脑子的都不会胡乱编排。
现在看来，这个挂名弟子也不是他们想象的那种难接触，至少他还从来都没有看见自己收的弟子会愿意来帮忙做家务，就跟对待自己的长辈一样，毫不见外。
杭太太斜他一眼“你终于尝到这种感觉了，是不是很后悔？”
后悔年轻时候怎么都不愿意让她再生个女孩子。
杭卓哼哼“虽然很想拥有小棉袄，可还是舍不得你受累。”
要不然也至于家里就那么一个不成器的兔崽子。
旁边择菜的北淑和席宁章对视一眼，他们这算不算是在被投喂狗粮。
杭太太将杭卓赶进厨房“快去切菜！大家都在干活，你好意思站着？”
杭卓撇嘴“就知道欺负我。”
说是这么说，还是乖乖地将洗好的白菜放在砧板上，仔仔细细地切起来。
北淑看着拌嘴的老两口，心中一阵暖流划过，虽然杭卓前辈是一个看起来倔强的老头子，不过心里还是很软的，说是不收她做徒弟，她刚才叫他老师的时候也没有拒绝，还跟师母的感情这么好，在这里，她觉得她一定能学到好多。
“我来吧。”
席宁章将菜全都拿过来，他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把菜都给择干净了，而且一点都不浪费。
杭太太本来还担心年轻人择菜会看到一点烂叶子就扔，只留菜心给她，没想到还挺不错。
“不错不错，这下是真的没有你们要忙的了，快去坐着，我给你们拿些喝的……”杭太太抱歉地看着手上的面糊，“得你们自己拿了，冰箱里面什么喝的都有，不要客气，就当是自己家，或者你们喜欢喝茶？桌子上还有一盒茶叶。”
他们家里只有两个人，一来客人就会很容易抽不开身，还好大多时候来的都是他们的晚辈，也不会让他们亲自动手，今天是个意外，但是他们不介意让这两个年轻人也成为自己人的。
北淑一眼就看到桌子上放着的茶叶，又看了旁边的一套茶具。
“雨前龙井？”
她将茶叶盒放在面前闻一下，就知道这是什么茶叶。
席宁章挑眉“你懂茶道？”
“懂倒是谈不上，就是略知一二。”北淑放下茶叶，“想看我泡茶吗？”
她好像很久都没有泡过茶了，现代的各种饮料让她眼花缭乱，她都快想不起来要怎么泡茶了。
席宁章颔首“拭目以待。”
杭太太见两个人已经找到打发时间的事情，说了一声继续回厨房忙了。
北淑开始着手泡茶，姿势端的很足，一看就是经常泡茶的。
杭卓切完菜出来，看到的就是北淑不紧不慢醒茶，要不是这张脸，他还以为是哪一个精通茶道的茶友来了呢。
“小丫头懂得挺多。”
他过来在一旁坐下，静静看着北淑泡茶。
“见家中长辈泡的多了，也就学到点皮毛，老师不要觉得我卖弄了才好。”
北淑柔柔笑道，手下动作却一点都不抖。
很明显，这又不是真的懂皮毛，而且熟能生巧。
杭卓眼中划过一丝满意，这个弟子要不是因为他真的教不起，还真是想收了做关门弟子的。
他抬头看着坐在一边的席宁章，问道“你们两个现在是什么情况？”
当时的离婚闹得可是满城风雨，他一个不常关注这些事情的人都略有耳闻，现在当事人就在他面前，还有一个是他的挂名弟子，他就不由得要关心一下，免得北淑再被人给诓骗了，她在霍伯丝的这段时间，他可得照顾好这个小姑娘，也算是不负狄老的托付。
北淑愣了一下，不甚在意地说道“就是普通朋友，当时也是年纪小不懂事才纠缠他，后来想明白了就选择分开，没什么大的问题。”
就好像她因为席宁章被绑架的事情没有发生。
席宁章脸色一白，人家都说分手后还能选择做朋友，是因为从来都没爱过，现在北淑这么平静，是不是说明她真的一点都没有动过心？真的不是在敷衍他。
“哦。”杭卓恍然，“原来是这样。”
能及时止损其实也是正确的，可他怎么看这位席总一点都不像是愿意做朋友的样子，男人懂男人，他太明白席宁章看向北淑的眼神中有什么意思，这人一定是后悔离婚了，现在这么默默无闻陪在北淑身边，指不定心里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杭卓小老头的心里有一些些对渣男的唾弃，又有一丝诡异的惺惺相惜，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不懂得珍惜，好在及时悔悟才没有经过这么一道坎，这小子之前作孽太多，看北淑怎么收拾他呢。
他刚才看得分明，北淑这小丫头完全就是一幅不开窍的样子，席宁章想要跟北淑迅速发展感情还早着呢。
小老头藏起心中的暗喜，品了一口茶。
嗯，好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