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汪德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受欢迎过,什么汪家姑娘推长嫂下荷花池,什么胡秀秀给嫡妻下寒毒,什么汪翰偷盗嫡妻嫁妆……
还有故事有情节,整个朝堂因这事都炸开锅,尤其是越国公,在朝堂上指着汪德兴破口大骂,什么一门的黑心肠、肮脏货,做了表子立牌坊……
大周朝的小朝会,只有百官议政,唯大朝会时才会有皇帝坐朝。可朝堂上闹成了一团,一声高呼“皇上驾到!”
德弘帝一袭金黄龙袍,迈着八字步,脸阴沉欲滴,本不想来,可左右丞相跑到御书房请他,不能不来,好嘛,这汪家真不错,干的这些人,当真是令人寡目相看。
他是皇帝,他虽宠爱贵妃,可贵妃从不敢抗逆皇后,即便他的原配发妻体弱多病,那也是嫡妻,必须得敬重。
汪翰宠妾灭妻到连安康长公主都惊动了。
李丞相手捧笏片,朗声道“汪翰德不配位,臣恭敬陛下,夺去其候府世子之位。”
高尚书向中两步,道“臣附议!”
“臣附议!”
新宁伯章济扫了一下,他属武将啊,只是如此怎么够呢,那冯大娘子也算是他未来儿媳妇了,留着那小子好辣眼。
越国公秦谦声如洪钟,“陛下,子不教,父子过,汪家狗东西不分是非,与汪德兴也有关系,不能罚了小的不罚老的。”
秦家世代武将,从老国公到这位国公,都是长寿相,说什么是什么,素来讲话不过脑子,就连秦家的子孙也是有样学样,称之为“男子气概”,就连秦家出来的姑娘,也是生得五大三粗,以强壮为美。
德弘帝问道“越国公以为当如何处罚汪德兴。”
秦谦呵呵傻笑了两声,“罚俸禄肯定是不行,听说安乐候府穷得当府邸了,不如剥夺爵位。”
汪德兴一声惊呼“越国公!”
这也太狠了,因为他们家穷,不能罚俸禄,就要夺爵。
现下的十一开国功勋个个都不屑与安乐候汪家为伍,越国公的名声不好,可对汪家更是不屑。
德弘帝唤了声“镇国公!”
镇国公移到中央,恭敬地答道“越国公说子不教,父子过,汪翰德不配位,宠妾灭妻,确实当罚。可夺去爵位有些严厉,可汪家太穷……”
能穷到当府邸,这得多穷啊。
他们是穷疯了,才会动新妇的嫁妆。
好嘛,现下整个皇城都知道安乐候府穷得离谱。
甚至还有人传出,安乐候府快吃不上饭了,到了市井,居然有人老妇议论,说安乐候夫人抢了新妇的饭碗,不许新妇吃饭,真真是千古难见的恶婆婆。
冯崇文唤声“陛下”移到中央,“汪家穷,一则是老安乐候败家所致,二则听闻安乐候夫人毫无贤德。臣以为,汪德兴治家不严,纵子乱德,汪翰得罚,当夺去世子之位;汪德兴要罚,降其爵位;汪家当家夫人亦得罚,胡小妾乃是汪夫人的侄女,没她纵容,怎会胆大妄为挑唆汪翰不敬嫡妻。臣闻,汪德兴后宅,有位贵妾陶氏,德才兼备,乃是淮南陶公后人,当赐陶氏为妻位,令陶氏执掌汪府,以正家风。”
汪德兴此刻眼珠子一转,冯家大房有钱,太有钱了,而陶氏与冯家还是亲戚,虽是远亲,却是相认的。如果让陶氏掌家,既是惩罚了胡氏,也能让家里好过些,说不定扶她为妻,冯家就会帮衬。
他心下一转,真是丢死人啊,他现在恨不得杀了胡氏姑侄,再打死汪翰,丢人显眼,闹了这么大的事,他汪家的名声这是毁于一殆。
“启禀陛下,臣有罪,臣治家不严,臣恳求陛下,赐封陶氏为嫡夫人,降胡氏为……平妻位。”若是降为妾,以妻降妾这可是犯忌的,定会招惹太后不快,当今皇帝可不如高祖行事犀厉,反而是仁德君子。
妻房有尊卑,若没有尊卑就是桩笑话。
新宁伯微微一笑,躬身道“启禀陛下,自来妻尊妾卑,降嫡为庶,有违规矩,臣以为,不如封陶氏为并妻。”
方尚书道“不可,陛下与皇后娘娘已封了胡氏为诰命,这再封一个有违规矩。”他是执掌礼部,这礼万不能乱。
李丞相默了片刻,“就同为五品宜人,同为嫡妻,由陶氏掌家,夺汪翰世子位,降安乐候为安乐伯。”
德弘帝对方尚书,“着礼部拟旨。”
“臣遵旨。”
爵位降了,从候降为伯爵位,品阶亦降了一等,乃正三品。
安乐伯府太穷,若是罚了汪德兴俸禄,他就吃不起饭了,对当今时常罚官员俸禄以示惩戒,到了汪德兴这里,只能罚降爵位。
汪德兴怄得半死,他有这么穷,笑话,要是穷,能每日吃得燕窝。他觉得是不贤的胡氏,再有失德的儿子连累了他,他很想骂人,揍人,直至听到周围如潮的高呼“恭送皇上。”
如何回的安乐伯府,他不知道,整个人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夕,不晓此地何地,仿若行在梦里,脚步发沉,思绪发票。
汪德兴进入安乐候府,面容阴沉似压下了乌云。
门丁见他如此,大声不敢出。
汪德兴厉喝一声“世子在哪儿?本候不在家,府里又出了何事?”
门丁谨慎胆小地答道“回候爷,夫人在朱榴堂,世子与表姑娘在府里。”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门丁不敢答,生怕挨骂。
汪德兴气冲冲地迈入二门,站在二门可见内宅各处的庭院错落。花园凉亭里,瞧见一对年轻男女的身影,男子弹琴,女子随音起舞,瞧到眼里,汪德兴怒火乱窜。
他急驰而去,抢过瑶琴。
嗡隆——
重物落地的声响,瑶琴登时被摔成了两半。
“孽子!我与你说了多少次,要你善待冯氏,可你却将为父的话当成耳边风。现下我汪家成为全京城的笑话,你娶妻不到半月,就与新妇和离……”
汪翰看着勃怒的汪德兴,保持着他一贯的温文尔雅,“父亲,冯氏吵闹着和离,说什么‘我不喜她,她便休’,又说要成全我与表妹的情缘。既然她都不惧,难道我还要求着她留下来。”汪翰继续道“冯氏满身铜臭,言行粗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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