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余氏临终所说的事,府里的下人并未传扬出去,两房也不晓此事。
“三房的大叔父、二房的大叔父,今日我说两件事,第一件我娘遗命,让我请辞晋国夫人,另荐过继子承袭爵位。”
两房人面露兴奋之色,晋国公的爵位,但要大周在,这爵位在。
但他们不知,这是大周皇家承诺冯然后人的,即便过继了,也不是冯然的血脉。
皇家要不放过谁,只有千百种的理由和藉口。
冯昭凝了一下,“第二件,待七七之后,我会与妹妹婉华扶棂回太原祖籍守孝。另,平阳巷冯府,留下太多我与妹妹的回忆。无论继嗣子是谁,这里都是我和妹妹的家,我不会给任何人。
届时,若朝廷敕造府邸,或是要继嗣子自行建造,若是后者,我会另赠两万两银子。嫡长房的家业,我会从里面分一份给婉华做嫁妆,剩下的取出半数分派给二房、三房,另一半留给未来的晋国公。过嗣那日,我会交接清楚。你们两房各荐三个人出来。”
二房、三房各三个名额,而相看了谁,还是冯昭说了算。
“在这期间,两房人不要来打扰我和妹妹的平静生活,我若图利,就不会让出爵位,毕竟世间最可靠的,抵不过儿子。我只盼这个继嗣来的兄弟,他日能护佑吾妹婉华,莫让她被婆家欺负。”
冯崇礼迭声道“这是自然,就算没有过继,你们俩也是冯家嫡长房的嫡亲血脉,没道理由外人欺了去,即便是她的婆家也不行。”
冯昭与陆妈妈递了个眼神,“这是我与朝廷写的文书,就劳三房大叔父呈递皇帝陛下。冯昭一生,无心儿女私情,唯愿余生游历万里山河,感悟颜体书法。”她一抬头,头上的孝帽一落,露出了披肩的短发,她竟已削发为道,做了女冠。
两房的人连连惊讶。
孟氏悲从中来,冯家出了一个天姿出纵的女儿,却这般就看破红尘了,“寿娘,你这是何苦啊……”落音之时,冯晓已扑了过来,蹲在脚下,哭得不能自己“昭姐姐,我知道你苦,被恶人辜负,又遇大叔母仙逝,一时想不开,可你怎么出家了,昭姐姐……”
两房叔伯恶狠狠地看着周遭下人,却见陆妈妈、碧桃等人一脸惊愕之色,冯昭竟是连他们也瞒过了。
冯昭扫过众人,神色淡然自若,“叔伯们勿须责怪,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这浊浊红尘,尔虞我诈,我实在是累了、乏了,倒不如就此清静、干净。”
她顿了一下,依旧平静如陈述般地道“四月二十六酉正,我娘的棂柩出殡送往城外明月观停棂。”
她看了母亲留下的匣子,才知道城外的明月观竟也是嫡长房的。
只要她不说有多少东西,旁人也不知道。
冯崇礼道“大侄女,这过继嗣子,是要年纪比你小的?”
还得与她是辈的才成。
若是年纪比她小的,三房冯崇文膝下,只一个冯景达到要求,三房还有小二房、小三房、小四房、小五房,他们那儿还是有嫡子的,庶子嫡子肯定不合适,这样算下来,便只小二房有两个能达到要求。可除了冯景天资不错,这小二房的两个嫡子都扶不上强。
“我已是出家人,只要他能护我幼妹便可,比我年长,我也不在乎的。”
冯崇文听了这话,觉得将冯显过继也不错,一则冯显早已成亲,孩子有好几个,二则他能撑起来。
冯昭道“宫里陛下那边,两位叔伯怕是得打点好了,我承诺会本着公平公正来挑选嗣子,最优秀者为未来的晋国公。叔伯们还有什么想问的?”
“没……没了。”
冯崇俭道“大侄女,那个……那个,到时候能多挑一个不,大房人丁太单薄了,要不多挑一个,也记到你爹娘名下,呵呵……”
嫡长房有多富有,他可是知道的,二房最优秀的儿子是他的嫡次子,现在不在乎年纪比冯昭大,他更有信心了,可要说天资和三房的比起来,还是差了一截。
冯崇礼喝斥道“没听说过继嗣子过继几个的,这是乱了规矩。到时候我们都听大侄女的。”
“多谢各位叔伯体谅,近来辛苦叔伯、叔母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一家人。”
过继两个,到时候嫡长房的产业就落不到他们身上,过继一个,还能分一份,嫡长房有多有钱,他们可是知道的,光是四大直隶府的铺子就很赚钱。
二房有几个姑娘聚了过来,“昭姐姐,我们都晓得,你心里苦,真恨不得能替你分担一些。”
冯崇文道“都散了。”
他率先领了儿子、媳妇去前头的灵堂。
冯昭起身去明珠阁,冯晚病了,病得昏昏沉沉连做饭都在喊娘。
冯氏族里的几位姑娘过来瞧过,每次她不是在吃药,就是在睡觉,若是醒着时,亦是不停地抹泪。
冯昭问了冯晚吃药、吃饭情况。
碧烟如实答了。
大娘子要过继嗣子,往后,她们的去处就难说了,但冯晚身边的人,是会跟着冯晚去高家的,冯晚已经订亲,因母亲病逝,需得守孝三年。
余氏这一死,冯晚就成丧母之女,若未订定,婚事更艰难。
冯昭探过冯晚,出来时,就见明珠阁外头立着几个族里的嫂子,对着她笑得真诚甜美。
“嫂嫂们找我有事?”
“府里办丧事,叔伯都有事做,兄弟们又在灵堂守着,我们几个是来找妹妹领差的。”
冯崇礼、冯崇文已进宫,将她的请爵奏疏呈交皇帝,现在更有上好的理由,说誉国夫人殁了,而冯家嫡长房没个摔盆捧灵之人,需尽快过继一个嗣子,封其为晋国公,请皇帝陛下应允。
两房的人已有人选,冯崇文把三个儿子的名字都写进去;冯崇礼自家两个嫡子与胞弟家的嫡子。两个老狐狸压根没想由冯昭来定,而是要请皇帝定人选。
到时皇帝定下人选,既不能说冯昭的不是,更能杜绝两房人因爵位撕破脸,一切矛盾都能没了,可以说皇帝的意思,不服众也得服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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