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5、曹操的纠结

    许都，曹孟德意气风发，官渡之战大胜而归，使得他丞相之位越加稳固，北方霸主之姿尽显。

    荀攸一封书信，让曹孟德回归现实，心底深处隐藏的忧愁被他牵扯，浮现而出。

    官渡之战获胜，说到底，不过是阻挡了袁绍的南侵，除了获得大量的声望之外，其他也可以说于事无补，多少积累在这一大战之中尽没，想要再次开启战事，就显得力不从心。

    古代战争，出去武器铠甲损耗之外，最大的一项，就是粮草问题；

    军队之重，平时一日两餐，温饱即可，一旦开启战事，一日三餐不说，敞开了吃，损耗何止加倍，想要让军士更加卖力，肉少不得，酒还要上，赏钱也需堆积，可谓平时十倍付出，方才能够支撑战事。

    眼前的曹孟德明白，接下来一两年之内，小规模冲突可行，大战事几无可能，休养生息才是正理。

    荀攸的书信，让曹操想起来未来将会遇到的状况，北方袁绍，尚且需要大几年方可平定，南方局势届时又将尾大不掉，可只能眼睁睁看着，这让枭雄曹操相当无力。

    不知道尚好，知道了，这种只能干瞪眼却又无能为力的赶紧，曹孟德能心里舒爽才怪。

    荀攸的书信足足书写了一叠纸张，洋洋洒洒上万字，也就是刘浩不限量提供纸张，才能让荀攸事无巨细的向曹操分说。

    一开始的十多页内容，荀攸都是在陈述辽东的变化，开篇第一句，就提到刘浩取消了城门税之事；

    不仅如此，还在城池四方两公里之外建立酒店方便入夜之前未能赶到城池的商客居住，铸造烽火台，驻兵守备，几乎将整个城池的防御线外拉，即保证了来往客商的便利，又将安全性带给四野。

    这样的小改革，在辽东四处可见，曹操开篇读到这里，思想就开始放飞，他必须得承认，这事靠谱，一举两得，来往客商在酒店客栈之中的消费，也能养这种小规模驻军，还能让客商更加乐意来往。

    这属于古代驿站的升级版，刘浩对物流行业本就十分看重，辽东各地，这种驿站几乎都有升级，不仅加大了驿站客栈规模，还建设了驿站附属仓库，租赁给来往客商；

    商人在交易市场交易之后，以凭证提取货物，极大的缓解了客商来往折腾货物的状况，方便了客商的同时，也使得交易量加大，更加速了货物的流通速度。

    这些仓库，还能存储辽东特产，比如玻璃、纸张、书籍之类，特别是港口城市规划出的仓储区域，更是让海商数量大增，从一开始只有些许代理商组建船队，到现在许多沿海地区看到有利可图，陆陆续续有了大小船队加入其中，将辽东大地的商品销往中原各地，使得刘浩的财政得到进一步的加强。

    曹操也是大才，荀攸的详细解说，使得曹操怦然心动，不等信件看完，就开始召集智囊，压制着心中的激荡，继续查看起荀攸的信件来。

    接下来荀攸又说道了边贸状况，也就是刘浩打通了和乌恒牛马羊类交易，大量的牛羊进入辽东，更是连最顶级的蛟马也不例外；

    这个信息，让曹操眉头皱起，既担心刘浩在辽东继续做大，威胁到日后自己，又有些开心，毕竟袁绍封锁的蛟马交易有了缺口，与自己还没有利益冲突的刘浩身上，能打开一个缺口，不说特定的蛟马，次等的难度必然不大，而且大规模的买入使得他对接下来针对袁绍的战事更具信心。

    纠结一番，曹操下定决心，不管其他，眼前的袁本初才是最大的敌人，不越过袁本初，未来终归是未来，关卡要一个个的过，日后的事，留待日后分说。

    有了决定，曹操本想继续往下阅读，荀彧、郭嘉等人通报入内，曹操停下双眼，挥挥手，将自己已经阅读的部分传递给荀彧，让他们先行讨论一番。

    “此大才也，一箭三雕，区区一个驿站升级，即可给往来商客提供便利，又能给城池带来预警，更重要的还是加速商品的流通，给百姓节约成本，给吾等带来利润，养活更多的军士！”

    荀彧三言两句，就将刘浩物流的本质言明；

    “只是，这前期的建设，却需要付出不少，朝中财政……”

    曹操微微点头，这一点，他方才也思虑过，但相比收益，这份付出，咬牙也需要拿出，荀彧看了曹操表情，没有再提，他也乐于看到这样的建设；

    信件在郭嘉、程昱等人手中传过，一个个都纷纷表态起来，更有毛玠言明，在驿站周围驻扎的军士，同样可以屯田，毕竟驿站不是每日都客商云集，相对于辽东四方豺狼，曹操治下更加稳定，防御的等级也相应下调许多，一些许都周边区域，驿站的军士屯田更多的是震慑周边。

    毛玠的提议，让曹操大喜；

    “文若，此事你与孝先跟进，所需财务一应支持，务必加快速度！”

    “是！主公！”

    一件事有了决策，接下来的蛟马贸易问题，一群人就有些麻瓜，无他，缺钱了。

    还不是一般的缺，打仗耗费将曹操几年的积累都快打完了，想要大规模购买蛟马，几无可能。

    谈论良久，也没有良策，总不能赊欠吧？曹操倒是想，可他和刘浩面都没见过，也不认为自己真能赊欠得到；

    没有办法之下，只得将这个议题搁浅，继续阅读荀攸信件。

    接下来，荀攸提到的就是‘汉儿不为奴’政策，公民、平民、仆从、奴隶四等划分机制，以外族奴隶替换世家汉儿佃户，即让世家保持着过往经济模式的同时，又让刘浩治下凭空得到汉儿人口几十万之多，这让曹孟德双眼瞪起，心脏跳动得厉害。

    世家之患，曹操很清楚，只不过他一直想不到办法解决，使得一拖再拖，大规模提升寒门士子至今，也依然无法给世家带去一丝改变，几乎都快让曹操绝望了，刘浩这个政策，让曹操陡然有了方案，细细思量之下，似乎并不是没有可能。

    曹操不指望世家能够尽数将汉儿佃户放出，但只要放出一部分，就等于他曹孟德治下人口在增加，就等于他自身实力在加强，而这些释放出来的人口，天然上就站立在曹操一方。

    他迫不及待的往下阅读，看到了辽东每户三十亩土地免税政策，让曹孟德心脏有一丝骤停的趋势。

    “农无税”，哪个封建时代的帝皇如果能做到这一点，这个帝皇在青史之中的地位，必然要‘秦皇汉武’并列，甚至超出！

    这是曹操想都不敢想的事，可现在辽东缺已经开始施行，虽只是三十亩每户免税，但这几乎已经将百姓九成九囊入其中，和‘农无税’又有何区别？

    曹操不得不承认，他嫉妒了，不见刘浩做到了，还将手伸向了世家，打破了‘士无税’的政策，光明正大的将税收和土地的占有数量挂钩，土地越多，税收越重；

    又以户为根基，将世家宗族模式的利益驱散，和汉武帝的‘推恩令’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红果果的阳谋之下，曹孟德甚至能想到，随着世家将土地摊入户籍之后，世家的团结再也不可能如以往那般，诸事以族长而决，世家或许会会存在，但根基已经在渐渐失去。

    一环扣一环，从世家私人武装的瓦解，再到‘汉儿不为奴’的推行，再以‘农税’改制为突破口，将世家真正的根基彻底拔除，没有动一丝一毫世家的钱财，温水煮青蛙一般，世家就算如今明了，也只能望洋兴叹。

    曹操手中紧了紧，朝着下方扫视一眼，在各个智囊身上停留一分，不动声色的将这份情报折起，他不准备大规模让智囊团讨论，而是选择会后将部分核心留下。

    之后，曹操加快了荀攸信件的阅读速度，一直将整封信件看完，才将部分抽取出来，递给荀彧。

    “田豫？”

    曹操低估一声，脸上挂起一丝微笑，这个名字，算是彻底进入曹操的视野。

    放行，是必然，曹操也乐于看到田豫北上辽东，这个想法一想即过，更多的，还是将心思放到‘儒道修行体系’之中。

    他感觉到三国世界将会迎来一场巨大的变革，而第一个得到消息的诸侯，曹操本该心花怒放才对，可他细细思量之下，依旧有些担忧。

    文臣武将，是根基，但武力系统，长久以来，都是掌握在武将之手，儒道修炼体系的加入，会使得文臣的武力大幅度提升，就必然会冲击武将的权利，促使双方失衡。

    一旦文臣武力提升，还会继续安于现状吗？

    作为一方诸侯，曹操考虑更多的，还是他的统治权，或者说，是他后代的统治权。

    在他曹孟德手中，他十分相信他能压制文臣，哪怕这些文臣的武力提升再大，他曹孟德也无惧；

    可一旦宝座传到了他子孙之手，君主和臣子权力的争夺，就必然会产生，作为继承者，威望本就不高，权力受限就成为必然，还能安安稳稳的做在宝座上吗？会不会有权臣如他曹操一般？挟天子以令诸侯？

    曹操很矛盾，可心里面也知道，儒道修行体系就算他想封禁也无能为力，真封禁，很可能会起到反效果；

    这里面，文臣的武力在提升，武将不同样如此？单单兵家修炼体系，就足以改变整个战场战事，一旦自己一方没有修行，其他诸侯学会的话，不说日后，很可能眼前就会被其他诸侯埋葬。

    曹操很头痛，对刘浩的心思越加复杂，他看过刘浩所着《春秋》两册，一个冰冷，一个火热，一个严肃一个调侃；

    前者尚好，和史书等若，曹操也看得多了，后者调侃历史，却是曹操从未有过的体验，阅读之时，总会将个人情绪不自觉的代入其中，将自己看作是春秋时期的一份子，恨不得亲自上场的冲动欲罢不能。

    看完之后，曹操十分赞赏刘浩，将之认为是一方大儒，可转眼，这个儒道修行体系告诉曹操，哪只是大儒这么简单，光创立‘儒道修行体系’，就足以让刘浩被百家供奉，成为‘圣人’是迟早的事。

    和这样的‘圣人’为敌，不管输赢，曹操的压力都很大，赢了，不仅不会得到名声，还会让曹操成就千古骂名，日后的百家都不会给曹家好脸色，一旦他去世，子孙很可能就会被百家颠覆。

    输了，他曹孟德会被认为理所当然，被嘲笑以鸡蛋碰石头，活该。

    “难难难！”

    这是曹操现在的感觉，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刘浩见上一面，他需要当面和刘浩交谈，对刘浩做一个详细的评估，为接下来的规划做准备。

    当儒道修行体系被传阅之后，曹操的智囊团一个个都激动莫名，哪怕是郭嘉也同样如此。

    曹操扫视一圈，心中一叹，更加确定自己必须和刘浩见上一面的决心，而且越快越好。

    刘浩低估了‘儒道修行体系’在三国世界的威力，他知道影响会很大，可没想到会大到这个程度，才刚刚放出，就让他在三国世界文人士子之中建立了‘圣人’雏形，而且还是一个通读百家的‘圣人’，按照三国本土人士的看法，不能通读百家，又怎么能创立出这样的修行体系？

    许都，丞相府，原本还在讨论议题的会议，变成了‘儒道修行体系’的体验会场，坐在的都是高才之辈，没过多久，就一一踏入蒙童阶段，很快又踏入童生，在自己识海之中建立了自我雕像，产生了文气，真正踏入‘儒道’修行。

    也好在都知道适可而止，这些人也没有继续修炼下去，压制了心中的兴奋和冲动，面带红光看向曹操。

    曹孟德心中一声叹息，挥了挥手，只留下荀彧、郭嘉和程昱三人，其他人则迫不及待的回家继续修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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