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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3章 惊天巨银
    京师。

    乾清宫。

    下午的朝会。

    崇祯帝的怒火有点压不住。

    “张家口的晋商向建虏走私粮食铁器和硫磺。被太子查获。”

    “太子在张家口抓了大批的商家,严刑拷打,抄家罚没,得银无数。”、

    “口北道分巡道程绍孔、抚夷都司甄祥被晋商收买,知情不报,也被太子拿下。”

    “张家口贸易已经被关闭。”

    “人犯和银两,正向京师押解而来。”

    这些消息,有的是锦衣卫的密报,有的是太子通过塘马,向京师紧急传递而来的。

    总之一句话,太子封了张家口,停了张家口的互市贸易,并在张家口抄家罚银,将张家口搅了一个翻天覆地。

    这些消息一传开,朝堂上一片哗然。

    所有人的第一直觉,太子做的太超过了,晋商走私虽然可恶,但不论互市还是抄家,都是陛下和朝廷的权力,没有在朝堂上讨论通过,太子就径直行动,包围张家口,关闭张家口贸易,置朝廷和陛下何在?这明显就是逾越了法度。

    也就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如果是地方督抚这么干,百官们早就群情激愤了。

    “陛下,互市乃是安抚蒙古之策,从十一年以来,一直保宣府大同两地平安,使朝廷可以全力投入辽东,一旦关闭互市,宣府、大同必然会烽火再起。再者,纵使互市之策有所不当,太子也没有权力擅自关闭!老臣冒死进言,太子行为,鲁莽又轻率~~若是再不加以管训和钳制,以后怕是会变本加厉,追悔莫及啊。”又是老臣礼部尚书林欲辑第一个跳出来。

    “臣附议。”

    “臣附议。”

    虽然太子是国本,不容弹劾,更有开封大胜、挽救大局的隆隆威信,但这种超过的行为却也不是群臣能忍受的,尤其在御史言官出京,追逮四策之上被太子触及到利益的那些官员,这时都跳了出来,假借大义的名义,对太子所为表示不赞同。

    而内心偏向太子,认为太子所行虽然有点超过,但事出有因,不应该全盘否定的朝臣,都是默默不说话,每一个站出来发言的朝臣,都是太子的反对者。

    内阁四臣,周延儒,陈演,谢升和蒋德璟都保持缄默,六部之中,礼部尚书林欲辑,吏部尚书郑三俊,两人的旗帜比较鲜明,郑三俊虽然没有林欲辑那么坚决,但也认为太子的行为不妥,所以站出来附议林欲辑。

    新任户部尚书傅永淳、新任工部尚书范景文和新任刑部尚书张忻没有表示意见。而兵部尚书陈新甲是太子的人,他的默然被认为是对太子的支持。

    另一个太子的支持者兵部侍郎吴甡更是默默,感觉从昨日到今日朝议,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除了六部,剩下一个关键部门就是监察院了。

    监察院主管弹劾,上至天子,下至百官,都在其弹劾纠正的范围内,太子当然也不例外。林欲辑和李邦华是多年同僚,他一直向监察院的掌门人,左都御史李邦华使眼色,希望李邦华能站出来支持他,但李邦华却始终默默无语。

    左副都御史方岳贡倒是站出来,对林欲辑表示附议,但份量却远远比不上李邦华。

    总体看来,反对太子行为的人占据上风。

    不奇怪,太子清查张家口,等于是先斩后奏,在古板的朝臣看来,是一种破坏法纪,不可纵容的行为。

    御座上,崇祯帝脸色铁青。

    太子在张家口搞得这番大动静,超过他的想象,明着是找寻晋商“卖国”的证据,但其实却是在抄没晋商的家产,这种行为一点都不正大光明,“非人君者所为也”。

    太子,春哥儿,你究竟在搞什么?朕平常是怎么教导你的?你想让天下人都以为,为了一点钱财,朝廷就可以没有法度,随便抄人家产吗?你这样做,不是在自坠东宫的名声吗?

    崇祯帝是儒门圣徒,将名誉看得比天大,饿死不吃嗟来之食,渴死不喝盗泉之水。虽然他心里很清楚,儿子不会冤枉晋商,那些晋商一定是做了恶事,而朝廷财政困窘,急需银两,河南的灾民更是嗷嗷待哺,抄没晋商家产正是合适,但他却不能同意儿子的做法。

    为人君,就要有为人君的样子,做任何事都要正大光明,天授以权,岂能投机取巧,剑走偏锋?

    又或者这种抄家取银的事情,应该交给大臣,你一个国本,为什么要揽这种恶名上身?

    蠢,蠢!

    崇祯帝怒火熊熊,目光看向一人。

    不是首辅周延儒,而是新任的詹事府少詹事,也就是太子的新老师,一代大儒,仅次于刘宗周的黄道周。

    黄道周四月得到任命,五月末到京,但彼时太子已经领兵出京,代天巡狩,去解开封之围了,所以到现在为止,黄道周还没有和太子见过面,当然也就谈不上教导了。

    群臣对太子的非议,黄道周都听到了,他皱着眉头,脸色不是太好看。

    和刘宗周不同,黄道周是一个不善于掩饰内心情感的人,历史上,为“夺情”之事,他屡次顶撞崇祯帝,为崇祯帝所不喜,崇祯十五年被重新起用时,对着崇祯帝老泪纵横“想不到臣这辈子还有再见到陛下的一天。”说得崇祯帝都落了泪,但不久又罢归。隆武朝时,黄道周身为兵部尚书,但却无兵可调,根本指挥不了郑芝龙,悲愤之下,竟然只带三千老弱和一千张空白的委任状,就去北伐了。麾下兵士甚至没有武器,只能手执扁担,人称扁担军,这样的军队遇上建虏,失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崇祯帝认为黄道周“性偏执、书生意气”,不是能够挽救时局的人才,一直没有重用黄道周,其实是有道理的,但黄道周的忠心和热血却也是毋庸置疑的,同时他对“道义”的坚守,也是近乎完美,死前咬破指头,写下遗言纲常万古,节义千秋。天地知我,家人无忧。

    黄道周从不掩饰自己的喜恶,对皇帝如此,但太子当然也一样,他听到太子在张家口的大胆行为,心中又惊又怒,不过这并不表示他要站出来谴责太子,相反,他要做一个老师应该做的事情。

    于是黄道周出列,跪在殿中,慨然道“陛下,臣忝为詹事府少詹事,担负教导太子之职,但却没有尽到责任,所有罪责都在臣。请陛下责罚!然臣忧心的是,太子年少,国事、军事,一切犹在学习中,热血更是难免,诸君言辞滔滔,锋芒毕露,不等太子回京,就已经下定结论,认为太子鲁莽轻率,难道就不是鲁莽轻率吗?太子在开封之战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击溃李自成,生擒罗汝才,难道是鲁莽轻率可以做到的吗?”

    黄道周不止是少詹事,更是闻名天下的大儒,若非崇祯帝不同意,十年前他就入阁了。他的话,自有份量。

    果然,黄道周话音不落,殿堂里的气氛就为之一变。

    那些赞同林欲辑的朝臣都微露尴尬。

    只有林欲辑依然梗着脖子,向黄道周一拱手,白须颤抖的问“黄少詹。本部知道你护犊子的牛脾气,因此本部只问你一句,太子包围张家口,查抄晋商,擅自关闭张家口的互市,对还是不对呢?”

    黄道周还一礼“不对。”

    “既然如此,我等朝臣指出错误,希望太子教导改正,又有何错呢?”林欲辑进逼。

    “太子尚未回京,真相未明,就算太子做错了,也需要听听太子的理由不是?再者太子年少,群臣皆由教导之责,如何平常不见尔等,出了事情却要全部推到太子身上?这难道是臣子的本分吗?”黄道周针锋相对。

    “本部如何不想教导,但太子肯听吗?”林欲辑涨红了老脸。

    ……

    二人争辩之中,坐在御座上的崇祯帝铁青着脸,一句话也不说。他对太子的愤怒,不比殿中的任何人少,甚至是更多,但那是他的儿子,不是别人,纵有再多的愤怒,他也得压在心中,不能在群臣面前表现出来,更不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令后人笑话,所以他竭力压制着。而对于如何处置大胆的朱慈烺,他心中也有了主意,那就是太子无罪,但太子麾下的人,从武襄左卫指挥使宗俊泰,三千营贺珍,精武营副将刘肇基,都得被责罚!

    谁让他们跟着太子到张家口的?不处置他们,如何能警醒太子?

    正想着呢,脚步声响,一名小太监急匆匆进入殿中,将一封密奏交代座前的大太监,而大太监又交给台上的王之心,王之心拿了密奏,双手放到崇祯帝的案上。

    崇祯帝心知一定是关于太子的密报,于是打开了看。

    原本他皱着眉,脸色铁青,但看着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忽然变了,先是惊讶,接着惊喜,再然后原本铁青的脸色渐渐舒展出来,唇角往上翘,脸色也泛红,就好像他是看到了什么天大的喜讯。

    殿中群臣已经停止了争吵,所有人都盯着崇祯帝,从崇祯帝的表情中,众臣意识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而从崇祯帝喜悦的表情看,应该是一件不小的喜事。

    崇祯帝终于是把密报看完了,他放下密报,望着群臣,张张嘴,艰难的说出一句话“太子密奏,说在张家口,抄出的脏银,一共有……一千一百万两。”说到最后的数字时,虽然崇祯帝竭力控制,但他的声音却还是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呼吸也急促,脸红脖子粗的,就好像喉咙里忽然被人塞进了一颗核桃。

    先是静寂,所有朝臣都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相互一望,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朝臣们轰的一声,就像是炸开了锅,“怎么可能?不会是搞错了吧?怎么会有那么多?”

    王之心将密报拿了下来,交给众臣传阅。

    先是内阁四臣,然后六部尚书。

    “没错没错,就是一千一百万两!”

    “不会是写错了吧?”

    “不会,太子殿下将晋商各家的银子写了一个大概,范家四百,王家三百。靳家……加起来不就是一千一百万两吗?”

    “难以置信!”

    “殿下神人啊~~”

    整个殿堂都陷入了狂热的沸腾之中。

    在这之前,群臣并非没有想过可能抄出的银两数目,三十万?五十万?最多一百万顶天了,毕竟张家口只是一个小地方,人口不过万人,晋商在全国也排不上号。天下最有钱的还属江南的盐商和丝绸商。为了区区几十万两银子,逾越朝廷的制度,闹的天翻地覆,太子实在是有点小题大做。和损失的名声相比,区区几十万两银子,实在不算什么。

    但谁也没有想到,或者梦也不敢梦到,太子居然从张家口超出了一千一百万两的银子!

    大明朝廷一年的岁入有多少呢?

    《明史》记载,明朝每年的财政收入约为400万两白银,但这并不能算是每年的总收入,因为明朝很多地方不是交银子,而是直接纳粮。如果把纳粮的赋税折算成白银的话,明朝每年的总收入约在2000万两左右,最高的一次是在万历三十年(1602年),但也只有区区22953万两。

    而到了崇祯年,特别是最近这两年,大明朝的收入足足少了将近一半,每年的白银连同纳粮,加起来也就一千万两出头,而且常常还收不上来,而现在,太子一次抄出的银两,竟然几乎等于大明朝一年的总收入!

    朝臣如何能不惊,如何能不炸?

    有了这一千万两,朝廷的财政困窘立刻就可以得到缓解,河南的灾民可以赈济,九边的欠饷可以分发,拖欠文官们的俸禄也可以补上,上上下下都有银子可用,岂不是皆大欢喜?

    惊喜,不敢相信,朝臣们都是狂喜,连一向稳重如山,老井无波的首辅周延儒都激动的脸色涨红,连连跺脚。只差没有喊出来了。

    ————感谢“书友20171204212959119、书友20191015221334271”、“铁血名工、归来依旧少年1”的打赏,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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