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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6章 状元探花(求月票~~)
    文华殿。

    于海接了御批的卷子,双手捧着,交给范景文和堵胤锡。

    随后则是解封名姓,两个考官,一人负责大声念出考生的名字和分数,令一人负责核查,而殿中早已经准备好了一个类似于屏风的四连板,板上贴着榜纸,每念出一个名字和分数,站在榜前的官员立刻就会将其书写在榜纸上。

    两科分数加在一起,第一名者,即为隆武新朝的第一位状元。

    “王夫之。”

    “傅以渐。”

    “张煌言。”

    一些熟悉的名字,朱慈烺都听到了。

    ……

    大殿之外,学子们正在翘首等待。

    而过往不同,过去殿试结束,学子们都得回去等待,谁为状元,谁为榜眼,还得皇帝斟酌、考虑一番,但今日不用。隆武帝特旨,学子们不必离去,在殿前等待结果即可。

    今日上午开试,不到中午结束,现在念榜的时间,恰恰就是中午,春日的阳光正是明媚,照在学子的头上,洋洋洒洒,这中间,内监抬来大铁壶,备下小茶碗,学子们但是渴了,可以自己取用,另外还有馒头可充饥,但此种时刻,张榜在即,谁也不觉得饿,学子们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侧耳静听殿中的动静,但是听到谁的名字,谁多少分,立刻会掀起一阵小小地骚动。

    终于,念分结束了。

    随即,几个锦衣卫将屏风榜从殿中抬出,摆在了殿前,任由学子们查看。

    学子们立刻就围了上去。

    所有人的目光第一个看向的就是头甲头名的位置,也就是今次的状元。

    湖广王夫之!

    第二名,也就是榜眼。

    山东傅以渐。

    虽然增加了农政和数学,但天资这东西是无法改变的,即便临时学习,也能胜过很多人。因此,傅以渐还是高中,只不过从状元变成了榜眼。

    第三名,南直隶张煌言。

    ……

    殿中。

    朱慈烺静静而坐,殿试的成绩出来之后,他十分惊喜,前世里,十五年乡试,湖广第五名,但因为甲申之变,没有能上京参加会试的王夫之,却成了隆武新朝第一个状元,实在令他有点想不到,由此可知,王夫之不但是经世致用的倡议者,也是实践者,就农政和数学来说,他都有相当理解。

    更想不到的是,张煌言居然也能中探花。

    看来,殿试改制,确实是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和排名。

    除此,明末清初的一些明人,两科平均成绩,基本都在七十分以上,虽然第一次举行数学和农政考试,试题比较简单,但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算是不容易了,说明明末清初虽然空谈之风甚盛,但实际的人才还是有的。

    现在朱慈烺思谋的是,这批人才,如何能够尽快的使用?而如张煌言王夫之,如何他们安排一个合适的,能发挥他们长才的位置?

    ……

    殿前。

    屏风榜之前,见到张榜成绩的学子们或高兴,或失落,十年寒窗,一朝及第,都现于今日了。

    其中,状元王夫之、榜眼傅以渐和探花张煌言都被人恭贺。

    头甲三人,二甲五十七人,三甲一百二十九人。

    “肃静!”

    两位考官,内阁范景文和户部堵胤锡一前一后走出大殿,在殿外站住了,范景文环视下面的学子,缓缓道“殿试结束,尔等进殿谢恩吧。”

    于是,在范景文和堵胤锡的带领下,以状元榜眼探花为首,二甲五十七人在后,三甲一百二十九人跟随,学子们都排列成行,鱼贯而入,向隆武帝谢恩。

    ……

    御座之上,朱慈烺静静的看着入殿的学子,待他们跪拜山呼之后,他微微点头,随后众人起身,王之心念出状元王夫之、榜眼傅以渐和探花张煌言的名字,令他们三人近前三步。

    于是三人前走三步,再次向御座上的隆武帝行礼。

    朱慈烺对傅以渐只是简单一看--傅以渐参加满清入关的第一次科举,并为状元,想来也不是什么意志坚强的硬骨头,而在科举之外,也没听说他有什么大才,这样的人,正常使用即可,不值得太关注。

    朱慈烺目光全部落在状元王夫之和探花张煌言的身上。

    王夫之今年二十六,张煌言二十四岁,都正是人生向上的起始阶段,而两人长的也都是眼神赤诚,一表人才,尤其张煌言,端的是一个江南才子的胚子。

    正是,惭将赤手分三席,敢为丹心借一枝,

    只看容貌,就不负他们两人在后世的名声。

    隆武帝微笑点头,令三人退下,然后他站了起来,走到御台的最边缘,望着殿中所有的新科进士,面色严肃的说道“今日是朕继位以来,第一次殿试,本次不同以往,朕不以八股出题,也没有问军政,而是以农政和数学为题,你们今日都考过了,难与不难,孰优孰劣,你们心中自知。”

    踱了几步,朱慈烺继续道“自朕识字开始,朕的老师就在教授朕为君之道,做太子时,朕亲眼见到先帝为国事操劳,宵衣旰食,但国事却没有太大的起色……”

    如果是过去,听到新皇说先帝治国没有起色,殿中群臣一定会微微挑眉,但今日,他们一个个却都是脸色平静,不唯先帝治国,却有不逮,也不唯隆武帝还是太子之时,就力挽狂澜,连续取得内外的胜利,更因为,隆武帝时常就有一些检讨,他们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并非先帝不努力,也并非群臣不尽责,实乃是大明病了,而且不是小病,是大病!”

    “那么,病从何来呢?”

    说到此,朱慈烺停住了。

    殿中雅雀无声,无人敢回答。

    “人吃五谷杂粮,都会有病,而一个王朝,每到两百年之后,也都会疲病缠身,如果应对不当,一朝覆灭,也不是不可能,强汉盛唐,当年是何等的辉煌?但最终都没有逃过这个命运,究其原因,就是国家创立之初,君王和臣子都是奋力进去和开拓,学习先进知识,创造盛世,但到了中后期,一个个就开始安于现状,只知享乐,即便国家已经有了疾病,却不敢大刀阔斧的医治,一拖再拖,最终走入了历史的废墟!”

    “简单讲,王朝之病,就是不思改进,固守成见,这样的朝,不亡也难!”

    “我大明洪武皇帝开国,到现在已经享过两百七十余年,算日子,也已经是到了疲病的时间了……。”

    听到此,殿中群臣的脸色终于是微微一变。

    皇帝说朝廷病了,而且隐隐暗喻,大明要重蹈强汉和盛唐的覆辙,他们如何能不变色?

    而新科进士们一个个更是惊恐,在这之前,他们根本不知道,当今皇帝,说话竟然如此直接。

    “那么病在哪呢,一言以蔽之,就是财税,就是银子!”

    隆武帝清朗的声音,继续在殿中回荡。

    “王朝末期,土地兼并严重,国家财税减少,库中无钱无粮,一旦天灾,国家无力赈济,流民就会揭竿而起,王朝就会灭亡。”

    “那如何改财税之病呢?”

    “朕以为,要改财税,先的改选人。”

    “圣人云,君子之为学,以明道也,以救世也。如果不能救世,就算你学富五车,又有什么用呢?这样的人才,国家选来做官,岂不是误国误己?”

    “那么什么才是救世之学呢?”

    “四个字,经世致用!”

    听到此,新科状元王夫之微微一颤--成为新科状元,他激动的心情一直都没有平静下来,站在这文华殿中,面对着隆武帝,他脑子里轰轰轰地,不过当陛下说到王朝疾病,尤其是说到“经世致用”四个字之时,他再一次的激动起来,这些正是他在南京之时,和黄宗羲顾炎武日夜讨论,相互都赞同的议题啊。

    “这正是朕改制殿试、增加农政和数学的原因。”

    “农政是国家根本,不知农政,难为我大明好官。”

    “数学不止是计算数目,也是基本的逻辑与推理训练,没有逻辑和推理,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四书五经读的再好,也不过是糊涂人,糊涂官。”

    “重名节而轻实务,是文人的通病,做文人可以轻实务,但做官员却不可以!”

    “总之一句话,圣人之学,仁义道德,是天下之根本,不可丢弃。但官员所学,却不能限在圣人之学之内。四书五经,八股文读的再好,能够收复辽东,剿灭流贼吗?能改变流民千里、国家积弊丛生、财税入不敷出的困局吗?”

    “不能!”

    “先帝于圣人之学最为重视,常常想要恢复古道,教导臣子,令臣子都成为春秋里的大义,但结果是失败的。”

    “朕不会重蹈覆辙。”

    “建虏人靠的是铁甲弓箭,我们要收复辽东,也只能依靠铁甲弓箭。流贼亦是如此。”

    “而要铁甲坚固,弓箭火器犀利,靠四书五经和八股文是改进不了的,只有采矿、冶金、铸造、火药、数学等相关技术一起前进,我大明才能造出威力更大、射程更远的大炮来,也只有如此,才能收复辽东,击败蒙古,还我大明一个郎朗太平和煌煌盛世!”

    “现在掌握这些学科的,都是西洋人,朕希望有一天,精通这些学科,发扬光大的,能是我大明人!”

    “如果真有那一日,朕一定会开心大笑。”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说的殿中之人,从群臣到新科进士,一个个都是惊讶震撼,朱慈烺也有点累了,最后,他目光望向新科进士们,缓缓说道“你们是我隆武朝的新科进士,也是第一次经由农政和数学考出来的大才,朕希望你们能不负所托,放弃墨守成规、偏执偏见的想法,放开眼睛看天下,多学多思,以大明强盛为己任,为百姓造福,为国家谋利!”

    ……

    隆武帝在新科进士面前的演讲,于朝堂之中,形成了不小的轰动,虽然在当日推行殿试改制之时,隆武帝在朝堂上就已经有所解释,但今日面对新科进士,隆武帝说的更为透彻(大胆),虽然没有直接否定圣人之学,但隐隐是要拔高采矿、冶金、铸造、火药、数学等西洋科学的位置,并且鼓励大明学子多加学习的姿态,却已经是毫不掩饰了。

    消息一出,一些内心里坚守圣人之学,对西洋之学一直都有所鄙夷和戒备,认为西洋之学不过是奇技淫巧,没什么大不了,西洋人更是居心叵测的顽固者,忍不住就是担忧。

    但隆武帝声望正隆,自我节俭,襄平内外战事,胸怀坦荡,人格魅力更是折服了朝中上下官员,即便对隆武帝推崇西洋之学有所不满,但一时他们却也不敢直接对抗,只能是接二连三的上疏,对隆武帝予以劝解,从各个方面说明西洋之学的诡异,说,大明华夏,终究还是要施行圣人之学。

    但这些奏疏如泥牛入海,隆武帝回都没有回,甚至看都没有看,直接就扔到了垃圾堆里。

    事后,隆武帝的演讲稿传到江南,一直在蕺山讲学的刘宗周忧虑悲愤,于是颇为罕见的向隆武帝发来奏疏。

    和对其他顽固的老学究不同,隆武帝对刘宗周的奏疏非常重视,认认真真,一字一句的读完之后,脸上的郑重终究还是化成了苦笑,心知刘宗周对西洋之学的偏见是无法更改的,于是提起朱笔回到“朕知道了,先生辛苦。”

    ……

    新科进士一共两百人,状元榜眼探花在内的前十名,全部进入翰林院。状元王夫之、榜眼傅以渐在内阁行走,探花张煌言在军机处行走,其他进士全部外放,去往各地担任州官或者县官。其他没有通过殿试的贡士以及各省的举人,也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得到了吏部的任命。

    猛将起于卒伍宰相发于州郡,希望他们之中,未来能出良相。

    ……

    大明隆武元年二月二十八日,隆武帝朱慈烺离开京师,率骑兵三千五,往湖广而去。

    三千五百骑兵分别为武襄左右卫,三千营和丰台王允才及通州李国英。王允才和李国英都是左营旧部,有他们两人在身边,现身说法,更容易说服左营众将,更重要的是,两人深知左营虚实,一旦战起,隆武帝可以完全做到知己知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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