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政府高级部门主管计划的处长,老梁这几句话,包涵的信息量极大,关云天何等聪明,还有他周围的管理团队成员,都是见多识广,一点就透的人。
魏处长在一旁插话道:“关总,你刚才说的政府职能部门限制,还是指上回的原油进口指标吧?”
“不不不,魏处长,你想哪儿去了!上次的原油进口指标在你和梁处长的支持下,为我们解决得很好!你是不知道呀,自从咱们俩从京城回来以后,我接连被企业的环保、安监和消防整改弄得头晕脑胀,精疲力尽,到现在还没完事儿呢。”关云天连忙解释。
“嗯,企业的这方面情况我略知一二,这些事都很棘手,急不得,拖不得,花钱不少,投入产出完全不成比例,遇到不好说话的监管人员,还要低声下气,好像跟罪人似的。”
“梁处长太理解企业的难处了!你说的很对,在某些监管人员面前,我们做企业的好像是下等人,是奴仆,是罪人,很多情况下,企业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关云天道。
魏处长觉得不可思议,“关总,想不到你这么大的企业老板,还要忍受这些屈辱,做企业真是不容易啊!”
“魏处长,我说的是个别现象,而且小企业居多,我们这么大的企业,情况稍微好一些,再说,通过花钱攻关,即使遇到态度蛮横的监管人员,也会给我们一点面子,毕竟,钱没有白花的,再说,我主要跟监管部门的负责人打交道,彼此的尊重还是有的。”关云天解释道。
“那些棘手事忙得怎么样了?那天给你打电话,我就怕耽误你们的工作。”魏处长道。
“一点也不耽误,通过近几个月的努力,到现在为止,企业能解决的问题,已经基本完善了,超出企业能力范围的问题,我们只能等待上级监管机构的指示,那就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了。”
“关总,这回你们可以高枕无忧了。”老梁道。
“梁处长,别看我们在环保治理、安全生产和消防设施等方面投入了两三亿资金,也只是暂时告一段落,哪敢高枕无忧啊!据我从环保部门了解到的情况,随着政策的进一步严格,环保标准只能一步步提高,企业面临的环保压力也将越来越大。”
“传统产业就是这样,社会生活和国民经济离不开,但环境影响也不可忽视。”
“梁处长,以你的视角,你认为新经济不存在这方面问题吗?”关云天问道。
“不能说绝对不存在,就像你说的,只要有人类活动,就不可避免地对环境产生影响,但通常情况下,新经济在这方面要轻微得多。”梁处长道。
“还有你说的资本经营,我觉得对企业的未来一定会产生影响。梁处长,这方面请你多赐教。”
“赐教不敢当,所谓资本经营,说白了就是利用你的资金进行投资挣钱,但前提是企业得有钱。其实,不管新经济也好,资本经营也罢,这都是酒桌上的谈资,我也只是略知皮毛,权当是抛砖引玉吧,也许你的管理团队成员,如海归ba叶总,还有当过央企财务老总的丁总,以及其他几位高管,都是某方面的行家呢。”
“梁处长站得高,看得远,我们不敢跟你相提并论。”几位高管异口同声地说。
见此情景,关云天举起酒杯,邀请大家同饮,“好吧,咱们共同敬两位处长。”
这顿饭喝酒不多,但话说的不少,纵论未来,包含了大量信息,这对进一步开启关云天对企业未来发展的思路,不无裨益。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关云天来到昌源酒店迎宾大厅,他手里提着三只精美纸袋,这是昨天下午公司办公室工作人员在百货大楼购买的三只劳力士表,连开车的司机也有份。
关云天在休息区等待,八点二十左右,魏处长等三人从电梯口出来,“关总,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们送送行。”关云天从休息区走了过来。
“关总,你太客气了!”梁处长道。
老魏打过招呼后去总台结账,服务员告诉她,已经有人替他们付过账单了。
“关总,我们这算公出,单位可以报销。”
“魏处长,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如果你们需要发票,可以让服务员开给你。”关云天道。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住宿费我们可以自己解决。”老魏连忙解释,因为梁处长在场,她不可能既未付钱,又要发票。
三人来到门外,司机已经把车开到迎宾大厅门口,关云天跟两位处长一一话别,他们上车后,在关车门之前,关云天把三只袋子放进车里,“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请收下。”
“关总,这礼物我们不能收。”说着,老魏就要把袋子从车里拿出来。
“已经准备好的东西,你让我怎么处理?快收下吧,让人看见不好。”关云天又推了回去。
老魏征求道:“梁处长,你说呢。”
老梁见的世面更多,他对这样的事不以为然,“关总盛情,要不就收下吧。”
魏处长不再往外推,关云天帮着关上车门,司机按了一声喇叭,轿车驶离酒店。
回到办公室,关云天琢磨着梁处长昨晚上在酒桌上说的话,一个在他脑子里模糊了半年多的想法,又闪现出来。关云天给叶佳怡和丁祥谦打电话,问他们现在忙不忙,在得到否定答复后,他让两位高管来他办公室议事。
几分钟后,叶佳怡和老丁先后达到董事长办公室,他们分别在两张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找你们来没有什么要紧事,只是想听听你们对昨晚老梁的那番高论有什么看法?还是那句话,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不要有丝毫顾忌。”关云天道。
叶佳怡求学于太平洋对岸的杜克大学,她在哪里生活了好几年,对新经济这个概念一点都不陌生,“新经济这个词,在我读书期间就接触过,按照社会经济发展规律,当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传统产业产能过剩,竞争激烈,必然要过渡到新经济领域。”
“你认为这是一种发展趋势?”关云天问。
“对,传统产业大多属于资金密集、劳动力密集和高度的资源依存性,资金技术这一块问题不大,当劳动力短缺、资源减少、环境承载能力受限时,传统产业必然萎缩,新经济的兴起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关云天没想到叶佳怡对社会发展有如此高的见解,他认为叶佳怡对新经济的理解远在那位梁处长之上,一边听着叶佳怡的谈论,一边嘀咕,以前怎么没听见她就这方面问题吐露一个字?
也难怪,凡有自知之明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本来嘛,叶佳怡作为职业经理人和总经理,她只管执行董事会的决议,至于公司重大决策和发展规划,那是董事会的事,实际上就是关云天的事,尽管她也是董事会成员,但一般情况下,规划发展之类的大事,都来自于董事长的提议,董事会成员只参与讨论表决。
“在你看来,根据昌
达集团目前的状况,你认为有没有必要往新经济转型呢?”
“这有点像招聘面试或毕业答辩呀!”叶佳怡打趣道。
“不,咱们这是畅所欲言地讨论问题,怎么想就怎么说。”
“这个要具体分析,毕竟昌达集团以传统产业,也就是传统经济起家,这是咱们熟悉的领域,而新经济又是另外一套模式,两者虽无天壤之别,但多少总是有些差异。”
“嗯,意思是这样,你最好说的稍微具体一些。”
“这么说吧,我觉得传统产业领域,那些行政成本低、符合政府提倡的产业政策和竞争不太充分的行业,可以继续坚守,反之,则应该抛弃。”叶佳怡道。
“如果咱们把公司的触角伸向新经济,你认为应该进入哪个领域?毕竟新经济也是包罗万象嘛。”关云天道。
“正因为新经济包罗万象,所以你这问题把我问住了,具体进入哪个领域,一时真不好说。其实所谓新经济,也不是多神秘,我觉得选项目也跟传统经济大同小异,应该也是看市场潜力、资源配置和投资效益吧?”
“我赞同叶总的观点,无论传统经济还是新经济,归结到一点,最终得有市场和效益,否则就是概念炒作。”坐在一旁的丁祥谦曾是一家央企的财务处长,他对类似问题也颇有见解。
“是啊,咱们不能光听别人吆喝的热闹,无论涉足哪个领域,都要慎重考察。另外,老梁关于资本市场的说法,以前咱们不曾考虑过这些问题。”关云天道。
“其实梁处长的说法并不新鲜,通俗地讲,就是把钱拿去投机,以钱生钱,往大了说,投资股票期货市场,说实话,民间那些高息借贷,也是一种以钱生钱的方式,只不过不那么正当合法罢了。”丁祥谦道。
“也就是说钱可以用做两种投资,一种是投资具体项目,做实业,另一种投到资本市场,但最后也要落实到具体项目呀!否则如何产生利润回报?”
“关总说的很对,所有资金要想产生投资效益,必然有具体项目做依托,如果没有实业根基,资本经营要想获得利润回报,除非是击鼓传花的先期参与者,只有庞氏骗局才能编织那样的美梦,不过一旦入局,再宏伟的大厦,早晚都会有坍塌的一天,这样的例子在中外都不少见。”
老丁曾经担任央企的财务处长,他对资本市场有相当的了解,资本经营这件事,他有丰富的经验。
纵论未来,关云天的目的不在于马上得出什么结论,他想通过听取有见地的观点,给自己脑子里那个由来已久的想法找到更加充分的证据支持。
过了将近一个月,大概是周三的上午,十点左右,关云天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一听,是个熟悉的声音,“关总你好!我是老梁。”对方自报家门。
“老梁?哦,你是梁处长吧?梁处长你好!”
“上次去公司拜访,感谢你们的盛情款待。”
“嗨,那不叫事,我们盼望你多来几次才好呢。”
“关总,还记得我跟你说起的资本经营吗?”
“记得,前几天我和同事们还讨论过你的建议呢。”
“今天打电话,主要想给你透露一件事。”
关云天顿时集中精力,“哦,什么事?”
“我有个同学在南方一家大公司,他们研发了一种新产品,极具市场潜力,目前正在吸纳社会资本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