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六点过,关云天提前来到预定的酒店包间等候,不一会儿,刘副县长跟老蒋同时到达,关云天起身迎接,“欢迎两位领导光临!”
“老孙他们还没到吗?我把时间地点跟他讲的很清楚呀!”蒋副县长道。
“不着急,也许马上就到了。”关云天道。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请进!”随着包间的房门被推开,一前一后进来两个中年人。
关云天再次起身相迎,蒋副县长指着前面白净微胖的中年人介绍道:“关总,他就是咱们城管局的孙局长,后面那位,想必就是稽查科的谢科长吧。两位,这是咱们的刘副县长,这位是昌达集团的关总。”
免不了寒暄客套一番,关云天道:“安排一下座位吧,我邀请刘县长当主陪,蒋县长,请你在主宾位入座,孙局,请你当副宾,谢科长,请坐这里。”关云天指着自己的右边,按酒桌上的礼节,那是三宾的位置。
宾主落座后,刘副县长递过菜单,“蒋县长,按规矩从你这里开始点菜,关总请客,大家都别客气,点自己喜欢的菜品。”
“刘县长,你跟关总随便安排就是了。”蒋副县长推脱道。
“别客气了,你带头,还有另外的客人呢。”
蒋副县长随便点了两道菜,把菜单递给刘副县长。“孙局,你请点菜,别推脱,每人都有份。”刘副县长将菜单顺手递给旁边的老孙。
除了关云天是企业人士,论行政职务,其他人都比谢科长高,到了他那里,老谢觉得没有自己说话的份,“我就算了吧,领导们都代表了。”
“那不行,刚才我说了,既然来到这里,点菜人人有份。”刘副县长道。
“刘县长,你先来。”老谢把菜单推了过去。
“不用你说,我跟关总都要点菜,但我们坐在这个位置,得让你先来。”因为关云天事先通报了情况,刘副县长对老谢没有好感。
最后轮到关云天点菜,见前面的菜品档次都不高,他点了四道酒店最好的菜,也不管这些人是否喜欢吃,请客,起码规格档次要够,酒水方面,他让服务员上五粮液。
“关总,聚在一起吃顿便饭,用不着这么铺张。”老蒋道。
“蒋县长,我跟你两年多没见面了,难得请领导们吃顿饭,这算不上铺张。”
刘副县长也说:“既来之则安之,不就两杯酒嘛。”
不一会儿,菜上齐了,刘副县长举杯道:“关总请客,我跟孙局和谢科长也是头一次见面,来,为咱们的相聚干杯!”
老蒋并未急于端杯,他问道:“刘县长,这酒怎么喝?”
“老规矩,六口喝干。”
“好,先把规则定好,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做。”老蒋举起杯子,跟大家相碰。
“蒋县长这么痛快,我们也得跟着呀!”孙局长道。
关云天趁机说道:“是啊,领导们都这么豪爽,谢科长,咱们必须跟上,你说是不是?”只要端起杯子,自然就有了话题。
“必须跟上。关总,今天见面了,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有什么事你尽管说。”老谢一副手眼通天的架势。
“谢科长说得好,今后大家都是朋友了,你们相互关照吧。”接着话题,刘副县长引出今天见面的目的。
“是啊,县城就这么大,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昌达集团为全县社会经济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只要不违反原则,咱们职能部门要尽力给予方便,而不是相反。”蒋副县长这话显然有所指。
因为事先在电话里已经有过沟通,老孙对事情的原委有所了解,听到蒋副县长这话,老孙趁机说道:“昌达集团的事,还请谢科长理解。”对于老谢这个桀骜不驯的下属,孙局长正好借此机会敲打一番。
虽然脑子不算灵光,但三位领导说话的意思,好像都指向同一件事,这一点,老谢还是有所察觉的。“昌达集团的事?关总他们有什么事呀!”
“据说昌达物业公司正在清理所属各小区的违规行为,在他们管辖的锦屏花园小区,有位业主擅自在自家屋外搞违规搭建,物业公司清理时遇到了很大阻力,听说谢科长跟那家业主关系很好,谢科长,你那位朋友跟你提起过这件事吗?”孙局长将了自己这位下属一军。
“规范小区管理是好事呀!有些物业公司不闻不问不作为,把个小区搞得乱七八糟,让遵纪守法的业主叫苦不迭。谢科长,那位业主跟你什么关系?你得劝他服从物业管理,遵守小区规章。”蒋副县长这番劝解的话,老谢即使脾气再不好,资历再老,在更高一级的领导面前,他也只能乖乖地受着。
“这个,”像老谢这样的人,平时因为人们都敬着他,只要上了酒桌就大话连篇,天是老大,他就是老二了,似乎社会上没有他办不成的事,今天在更大的领导面前,他就算再桀骜不驯,也得有所收敛。
早知道有这档子事,谢科长绝对不会跟着老孙出来吃这顿饭,这不能说是鸿门宴,起码从现在开始,再香的酒,再好吃的菜,他吃喝在嘴里也如同爵蜡。
外人只听说谢科长和锦屏花园小区那个鸡冠头业主关系很好,哪知道当初为了搭建玻璃屋,鸡冠头在老谢身上花了血本,才让谢科长力压小区物业办公室,最终违规搭建起了玻璃屋。
“都过去的事了,他们物业公司怎么又想起这件事来?”谢科长多少有点尴尬的样子。
“据基层工作人员讲,小区不断有业主反应,对违规搭建很有意见,甚至有人以此要挟,如果不能规范小区管理,他们就拒绝缴纳物业费。这是昌达物业公司对所有小区的一次整体规范行动,并不是只针对你的朋友。”关云天道。
“我懂这个道理,只是我这兄弟当初搭建那个暖房确实花了不少钱,另外,暖房拆除了,他倒弄的花冬天放在哪里?”谢科长垂下头,其实他既不是心疼他朋友的玻璃屋,更不会可怜那些花,他在想如果这件事最终还是兜不住的话,怎么对得起鸡冠头当初给他送的那些礼。
“你在外面帮他找个地方,让他在别处搭建一个暖房不就行了吗?你这个老城管,这点小事还能难得住你?”孙局长帮着出主意。
“孙局,话是这样说,可是这一拆一建,花钱不说,也费时间呀!另外,单独搭建的暖房,白天没问题,晚上随着室外温度的下降,房内温度比挨着住宅的暖房要低好几度。”老谢愁眉苦脸地说。
“这些都是他的具体困难,但小区其他业主都要遵守的,他也应该遵守,谢科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关云天步步紧逼。
“关总,你们物业公司这个薛经理真是不好说话,不但一点不能通融,还非常强硬,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非要治治他。”老谢露骨地说。
“谢科长,不是我不让你说话,刚才这种话在咱们内部说说也倒罢了,在别的场合,你可千万别这样说。你想想,要是有人偷偷给你录了音,往外一公布,你就闯下大祸了!”尽管很不待见老谢,孙局长还是不希望自己的属下出事,否则他这个当领导的也负有责任。
“孙局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你可千万别只看网络新闻,现实中与人打交道,有几个暗中带着录音笔的?不知道你们是否遇到过,反正我是一次也没见着。我觉得与人打交道,暗地录音的人,要么被逼无奈,要么非常阴险。咱们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咱们又是什么样的人?”关云天也是话里有话。
“是啊,关总说的对,一般没有那样的人。”孙局长觉得刚才的话有点失礼,急忙往回找。
“只要是君子之交,就没有人动那种歪心眼。”关云天道。
“对,关总说的很好,啥事都应该心平气和,有事说事,有理讲理,谢科长,你的脾气以后也要收敛一些。”老孙打着圆场。
“谢谢领导提醒。对于锦屏花园小区我那个朋友的事,我想请关总给帮个忙。”老谢道。
“谢科长说说看,什么事?看我能不能帮到忙。”
“假如我那朋友同意拆除他的暖房,重新搭建和搬迁,需要一定的费用,关总能不能让物业公司给他一些补偿?”
“真是个厚颜无耻之徒!”关云天在心里骂道。我他妈请你吃饭,目的是让你帮忙做工作,你却反过来要我给你帮忙,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见过脸皮厚的,却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既然这样,你可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
关云天无奈地一笑,“呵呵,谢科长,其实你的要求不算过分,只可惜,这件事我说了不算,还有你说的那个薛经理说了也不算,所以你也别埋怨他,因为昌达物业公司实行承包责任制,现在的经理另有其人,他得在各项指标方面完成跟昌达集团董事会签订的承包合同。”
“哟,昌达集团还有这么复杂的关系吗?”老谢将信将疑。
关云天没有搭理对方,他接着说:“谢科长,知不知道你这朋友为啥再次找你?他原本纠结了一帮社会痞子去物业公司闹事,这回物业公司这个经理,可比你朋友找来的痞子们厉害得多,愣生生把那几个家伙给撵走了。不仅如此,他还天天派人往你朋友的玻璃屋喷字,你朋友拿人家一点办法也没有,这才让你去找老薛说情。依我看,就算你朋友那玻璃屋不拆,冬天也成不了暖房,据说周围的玻璃全被墨迹覆盖住了。”
“是吗?”老谢非常吃惊。
“如果不信,你打电话亲自问问你那朋友。”
老孙在一旁幸灾乐祸道:“那就是说,非拆不可了。”
“哦,也不是不拆,我是想----,要是多少能有一些补偿,阻力或许会小一些。”老谢还在想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