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旁观者,这种事不应该刨根问底,老隋意识到自己失言,他略带尴尬地一笑,“是啊,李局是个心中有数的人,他知道事情该怎么办。”
到了县城,司机把车开到老隋所在小区的门口,“隋主任,你家住几号楼?哪个单元?我们直接把你送到楼门。”关云天道。
“不了,这几步我走回去。”
“那好,咱们保持联系,欢迎抽时间去昌达集团指导工作。”
第二天上午,关云天把老徐找来商量工作,“滴灌设备咨询过了吗?整个灌区做下来,大概需要多少投资?”
“咨询了几家单位,最后一家直到昨天才报价,这几家的价格从五千万到七八千万不等。”老徐道。
“哦,滴灌设备投资还不少嘛。给发改局和科技局的报告,报上去几天了?他们有没有回复?”
“还没有,当时只是告诉咱们的工作人员等候通知。”
“那你过两天打电话催问一下,不行的话,你出面请有关科室的领导吃顿饭,顺便探听一下虚实。”关云天道。
“我出面合适吗?我觉得你出面显得更加庄重。”倒不是老徐不擅长应酬,他是担心职能部门的领导不买他的账。
“你既是公司高管,又是项目负责人,由你出面最合适不过了,请客档次尽可能高一些,把他们尽量陪好,看看吧,实在需要我出面,我也可以抽个时间跟他们见个面。不过昌达集团在这些职能部门面前已经不是生面孔了,他们应该不会过分为难。另外,因为这边接连不断地有事,我已经好长时间没去地产公司那边了,昌达地产最近要在市里拿地,还准备去省城发展,薛总让我过那边待一段时间,这边的事情你就全权负责吧。”
“关总,这边的中草药项目正处于准备阶段,好多事我怕自己决定不了,还得请你多关注这边的工作。”老徐的工作能力没得说,他顾虑的是涉及对外交往和动用大额资金,没有关云天的参与,他自己绝不会自作主张。
“中草药项目按合同规定往前推进就是了,还有什么你决定不了的事?”关云天不明其意。
“仅仅一套滴灌设备,就涉及到几千万的采购资金,这件事我说啥也无权决定。”
“嗨,你说滴灌设备,涉及几千万采购金额,你决定不了,我也照样无权决定,这种大额采购项目,还按老规矩,招标!”
“招标是必然的,我的意思,即使昌达地产那边再忙,你也要抽时间过来参与标的评审。还有就是涉及到职能部门的政策扶持资金,必要时也需要你亲自出面公关。”老徐直言道。
“没问题,需要我出面,我义不容辞,总之,有事随时沟通就好。”关云天道。
“还有一件事,涉及人事方面的问题。中草药项目一旦开始实施,其工作量甚至比当初的核桃栽种还要繁重,光靠我自己,恐怕忙不过来呀!”
“是啊,草药栽种和滴灌技术方面的人才,可以从社会上招聘引进,但管理工作,涉及那么大的范围,光靠你肯定忙不过来。你想怎么办?”
“我想把杨文瑞调过来,让他管理中草药项目的具体实施。”
“文瑞不是负责金寨乡的核桃加工厂吗?你把他调过来,谁负责那里的工作?我那位本家爷们关成光就不能当你的助手?”
杨文瑞和关成光都是关云天初中阶段的同班同学,又是一个村子的,论辈分,关云天还得管关成光叫叔,除了关云天以外,他们两个就是当年关杨村学历最高,最聪明的人。
论头脑灵活,关成光更胜一筹,但他喜欢走歪门邪道,投机取巧,为人利欲熏心,自私自利,还胆大妄为。杨文瑞与其正好相反,虽然脑子略显呆板,但为人正直,大公无私,从来不想歪主意。
在核桃栽种项目实施初期,关成光得到了更多重用,但他在暗地里倒卖建筑材料,被发现后还百般抵赖,老徐马上撤了他的职务,同时对杨文瑞委以重任。
自从失去了老徐的信任,关成光就被边缘化了,好不容易等到一次机会,让他负责核桃加工下脚料的综合利用,关云天特意找他谈话,千叮咛万嘱咐,苦口婆心,目的是让他改掉以前那些恶习,但这家伙本性难改,在他负责的管理岗位上工作时间不长,便旧病复发,私自篡改单位的进出库称重记录。
那件事情发生后,不仅徐建民对他完全失去了信任,就连关云天也对他彻底失望,此后,关成光便沦为工厂的普通职工。没被赶回家,是为了照顾他的经济收入,因为他家的山地也承包给昌达集团了,当初签订山地承包合同,有这方面的保障条款。
听见关云天提到他的两位老同学,徐建民道:“金寨乡的核桃加工厂已经是稳定运转了几年的老企业,管理早已成型,提拔一个车间主任之类的管理人员,就能胜任厂长的工作。中草药种植是新项目,管理工作千头万绪,眼下,我觉得这里更需要人才。至于你那位本家爷们,还是让他继续歇着吧,那人私心太重,歪点子多,独当一面没法让人放心,我认为不可重用。”
“这个----,我没意见,你跟佳怡打个招呼,什么时候调人,你自己决定。”关云天本来想再给关成光一个机会,看来老徐对这家伙印象太坏了,真是恨铁不成钢!没办法,脚上的泡是他自己走的,这不能怨别人。
半个多月后,关云天从昌达地产公司会议室开完会,急匆匆赶回自己办公室,他老远就看见一个人站在前面,走近一看,原来是老同学关成光,“你怎么在这里?”关云天感到很奇怪。
“我来找你。”关成光直截了当地说。
“你不在金寨乡的核桃加工厂上班吗?找我干什么?”关云天觉得莫名其妙,他推门进入办公室,关成光也跟着进来了。
“现在下面出了一些事,你这个董事长还蒙在鼓里吧?”
“哦,基层出了什么事?”关云天并没把对方的话太当回事。
“瑞文调到集团公司去了,据说负责什么新项目,他留下的厂长空缺,被一个从基层提拔的车间主任占据了。”对于杨文瑞的再次得到重用,关成光的话饱含着醋意,对核桃加工厂那个厂长位置,他用占据一词,好像有人通过不正当手段,抢了他的位置,他找关云天,也许就想反映这个问题。
听到这里,关云天完全明白这位本家爷们的意思了,“调杨文瑞到集团公司负责新项目,那是我们的决定。至于让谁接替厂长的位置,也是有关领导跟人事部门沟通后做出的选择,那是正常的人事任免,不应该叫占据。”
“云天,我跟杨文瑞差距就那么大吗?他再次调到公司负责新项目,我连他调走后留下的位置也不配?我知道,其实这些都是老徐的决定,老徐对我有成见,我在昌达集团就永无翻身之日了?你是董事长,老徐的判断就那么正确吗?”这个关成光,莫非要挑拨高管之间的矛盾?
“咱俩既是老同学,又是一个村的老乡,论关系还是本家爷们,你说这样的话,我暂且不生气。但是,过去了这么多年,你也是奔四十的人了,我发现你的脾气一点也没改,还跟以前一样,主观武断,不知悔改,只看到人家的缺点,看不到自己的错误,我要说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点也没冤枉你!”关云天正色道。
“云天,我跟你反映情况,你却开口就把我损了一顿,咱俩是爷们,我不生气,但我所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关成光好像还有点委屈。
“你说的是你认为的事实,但你并不了解事实真相。你开口闭口老徐对你有成见,我倒要问问,老徐第一次处理你,是不是有理有据?你倒卖公司建材的事,人家人赃俱获,你还想抵赖。作为老同学,你怎么对得起我?在我面前表白,你不脸红吗?”
见关成光不说话,关云天继续数落道:“正因为看在你我这个关系的份上,公司管理层又给了你第二次机会,都以为你能悔过自新,结果你在下脚料综合利用项目上,篡改进出库记录,丢人现眼!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损害公司利益,还想得到别人的好印象,岂不是痴人说梦?老徐对你虽然有成见,但他的所作所为都是正确的!”
“无论你怎么说,我认为自己都比核桃加工厂新提拔那个厂长强得多,你们管理层这么用人,难道全然不看工作能力?”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关成光还真拿自己当棵葱了。
关云天摇头苦笑道:“成光,即使跟杨文瑞比较,我也承认你的工作能力更强,但是,你始终把自己的聪明才智用不对地方,每到一个独当一面的岗位,你要么自以为是,或者利欲熏心,就你这样的本质,谁能信得过你?人贵有自知之明,可惜你始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