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除了从民间了解情况,关云天还打算跟行政部门的有关人员接触,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关云天拨通了金寨乡关杨村村委会的电话,这里是他的老家,多年以来,他为村里办了很多好事,在父母进城之前,关云天每隔一两个月就要回一趟关杨村,他跟村委会的支书和村长非常熟悉。电话接通后,关云天问道:“请问是关杨村村委会吗?”
“对,你找谁?”
“你们的村长和书记在吗?”
“村长出去了,杨书记在。”
“好,请你帮我找杨书记接电话。”
过了一两分钟,关云天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是关杨村老杨,请问谁找我?”
“杨支书,我是关云天。”
老杨颇感惊讶,“关总?你好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今天打电话,主要想跟你了解一些情况。”
“哦,你想了解什么情况?”杨支书非常热情。
“最近是不是又在盛传北部山区的矿藏问题?我听说有关方面还把这件事当真了。”关云天道。
“矿藏问题一直有传闻,只不过这次......”老杨欲言又止。
“杨支书,有什么事你最好直说,我打电话就是想了解真实情况,这次是不是有领导表态了?”
“县里和乡里个别领导,确实有这个意思。”老杨实言相告。
“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想做这件事,为什么现在的个别领导突然头脑发热,想开采那点矿藏?”
“还不是为了发展经济。新领导上任,总得搞点政绩出来,在其他方面出政绩不太容易,开矿可以立竿见影嘛。”老杨道。
“杨支书,对于这件事情,你们基层组织是怎么看的?”
“关总,北部山区涉及十多个自然村,即使关杨村不同意,我们的意见也无法左右上级领导和其他村的决定,这一点请你理解。”老杨也有苦衷。
“没关系,我不是让你们表态,只是了解情况,你们不要有任何顾虑。”关云天宽慰道。
“多谢关总理解,你知道我们作为最基层的组织机构,其实没有任何发言权,只有被动接受的份。”老杨继续解释。
“你不用解释了,我都理解,没你们的事。杨支书,你还知道别的情况吗?”
“关总,实在不好意思,我就知道这么多。”
放下电话,关云天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可思议,某些地方领导为了自己的政绩,挖空心思,简直到了不顾后果的地步!如果不涉及昌达集团的利益,关云天根本不会关心这件事,但要破坏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北部山区农业扶贫项目,于公于私关云天也不会坐视不管。
他再次抓起桌上的电话,向县里原来主管农业的刘副县长打了过去,“刘县长,我是关云天,你现在忙吗?”
刘副县长退居二线后,被安排在县政协农业和农村经济专门委员会任副主任委员,“退休了,想忙也不可能了。好久不见,怎么样,你还好吧?”
“我还好,本来想去拜访你,不知道你在哪里办公。”
“拜访就不必了,我们在一间大办公室,几个人共用,不过平时没有事,一般也没有人去办公室上班。你打电话有什么事吗?”老刘道。
“刘县长,地方政府要在北部山区开采矿藏,这件事你听说过吗?”
“嗨,那件事在我小时候就听说过,都嚷嚷五六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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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不过这回是当真的,据说有关领导正在促成这件事。”
“真的吗?他们怎么突然想起干这件事?我还没听说,看来这里的消息就是闭塞啊!”老刘也觉得很突然。
“刘县长,真要是在北部山区开采矿藏,咱们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农业扶贫项目就要遭殃了!开矿不仅破坏大量地表,还要占用很多山地。”关云天道。
“可不是嘛!”老刘有些惊愕,更有些疑惑,“按理说县里应该知道北部山区农业扶贫项目的重要性呀!呃,你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的?”
“有关乡镇领导已经找我们的徐总谈过话,甚至可以说是打招呼了,也许下一步就得找我了,要不你再打听一下,帮忙把情况核实清楚?”
“好吧,打听到具体情况后,我给你回电话。”
老刘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农学院毕业生,在职时是个专家型官员,北部山区的农业扶贫项目,就是他一手促成的。他不愿跟政界同事有过多交流,所以,退居二线后,加上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消息确实很闭塞。
从老刘那里没能得到更多信息,关云天不免有些沮丧,但他并不甘心,非要弄清事情的原委,才能决定采取何种应对措施。
想到这里,关云天又拨通了另一个人的电话,并自报家门,“宋县长你好!我是关云天。”这位被称为宋县长的,其实是县里原来主管工业经济的副县长,现在也已退居二线,被安排在县人大副主任的位置。
“关总,你得改口了,不要再称呼以前的职务,那都是老黄历了。”老宋是关云天最早的同事杨倩她大舅,曾经通过杨倩的引荐,两人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在任时,老宋曾为昌达集团提供过多次帮助。
“嗨,就是个称呼,在我心目中,老领导还是县长。”关云天道。
“你就别恭维了,现在企业怎么样?”老宋主管过全县的工业经济,每次见面或通话,首先关心的就是企业经营状况。
“企业经营没问题,在高端制造业领域,发展势头很好。”
“那得祝贺昌达集团产业转型升级成功!”
“宋县长,今天打电话,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说吧,只要我知道的,将言无不尽。”
“最近你听没听说,县府准备开采北部山区的矿藏?”
“听说过。”老宋回答的非常肯定,“不仅听说过,而且县府还向人大递交了报告,名义上是征求意见,实际上就是向我们通报一声,人大还能干涉政府工作吗?”
“也就是说,这件事已经是千真万确,铁板钉钉了?”
“我觉得是。据我所知,事情已经列入地方政府的工作计划,现在就差有关手续了,毕竟采矿需要许可证和环保安全手续。呃,你怎么对这件事如此关心呢?难道昌达集团想涉足采矿业?你们千方百计脱离了传统产业,成功进行了产业升级,再回到这种传统行业,我认为不值得。”老宋道。
“老领导,我才不关心什么采矿业呢,我是担心好不容易建成的北部山区农业扶贫项目!”关云天道。
“北部山区农业扶贫项目怎么啦?跟采矿有什么关系吗?”
“我不知道地方政府有关领导是否考虑过,采矿不仅要破坏地表,还要大面积占用场地,选矿过程还有大量污水产生,他们的采矿项目开工之时,就是北部山区农业项目遭殃之日!”
“哎哟!这么说来,我估计他们还真不一定考虑到了这些因素。”老宋意识到这件事也许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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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领导,我真不明白,北部山区那点矿藏,几十年前就发现了,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开采,新一届县府班子这些人,怎么突然想到要做这件事?”关云天道。
“嗨,还不是政绩使然,新一届地方政府需要政绩,当然要千方百计找门路,也许就盯上了北部山区的矿藏。开矿见效快,容易出成绩。”
“为了政绩,好端端的生态农业就不要了?环境也不要了?他们干几年一拍屁股走人,北部山区破坏得千疮百孔的烂摊子,谁来收拾?”关云天非常愤怒。
“是啊,提出这件事的人,也许想的不够周全。”
“老领导,你们是立法机构,难道不能阻止这种行为吗?”
“你不明白组织原则,对于地方政府的行政工作,我们不好指手画脚,否则就越权了。”老宋道。
“难道说,这件事真的就铁板钉钉了?”
“他们认准的事,我觉得不好更改。”
放下电话,关云天有点心烦意乱,他想静下心来梳理一番头绪,却听见敲门声,“请进!”
集团公司行政总监老徐推门进来,“关总,刚才接到县府办公室的电话。”
“对方说了什么?”
“还是北部山区矿藏的事,对方也算讲理,他们说昌达集团是山地承包方,愿意跟咱们沟通,你说我该怎么答复他们?”
“要是再有人跟你谈论北部山区的采矿问题,无论任何人,你把他推到我这里来,我跟他们谈。”
老徐求之不得,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对方交涉。
这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让关云天不得不慎之又慎,作为北部山区全部山地的承包方,无论谁想在那里开采矿藏,都必须征得昌达集团的同意,如果允许对方开采,北部山区整个农业项目将遭受巨大损失,要是拒绝对方的要求,就要面临跟县府作对的局面。
从创业至今,关云天遇到了多少次棘手事件,他已经记不清楚了,但他预感到,这次事件可能是最为棘手的。要么让昌达集团承受巨大损失,但他跟股东们没法交代,也会沦为外界的笑柄;或者跟县府硬抗,但对方的权威不容侵犯,即使昌达集团这样的大企业,如何跟对方抗衡?
关云天想去省城跟几位顾问商量对策,毕竟那些退休处长们在政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他们的意见总会有些参考价值。
第二天上午,司机拉着关云天往省城进发,刚上高速公路,他的手机响起了铃声,显示的号码似曾相识,他接了起来,“请问哪位?”
“关总吗?这里是县府办公室。”难怪对这个号码有些熟悉,原来的县府办主任曾用这个电话跟关云天联系过多次。
“哦,你好!请问怎么称呼你?”关云天道。
“我姓贾。”
“看来你是县府办主任了,贾主任你好!请问有什么指示?”
“关于北部山区开采矿藏的事,不知道你们的徐总向你汇报没有?”
“只是提了几句,算不上什么汇报。”
“关总,县府已经决定,打算开采北部山区的地下资源,我提前给你打个招呼。”
“贾主任,地下资源又不是我的,为什么要跟我打招呼呢?谁愿开采就开采吧。”
对方没有听出关云天的话里带着一股戾气,还一本正经地说:“本来是跟徐总联系的,他非要往你这里推,打你办公室的电话没人接听,才打到你的手机里。另外,昌达集团毕竟是那片山地的承包单位,我们觉得还是应该跟你说一声。”
(本章完)